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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上写下另一桩事宜:办州学,开民智。
在崔芜的设想中,“州学”相当于古代版的“义务教育”,早在关中时她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彼时,社会经济尚未恢复,不具备广泛办学的条件,只能在府衙中开办学堂,聊胜于无。
而现在……
崔芜闭目思量,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战事未平,晋都未下,石氏余孽依然割据在外,还不是办学的好时机。
只能在本上重重记下一笔,留待日后。
比起办学,兴科举是真正的当务之急。随着崔芜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为求平稳过渡,一开始不会有大动作,仍由当地的文官体系主持政务。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尤其这些官员大多出自本地豪族,与乡绅豪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推行政令时难免打了折扣。有些没底线的,甚至打着崔芜的旗号盘剥百姓。
好比太原府治下的文水县,当地县令就以“北竞王征缴赋税”为名,非但把发下的粮种私自吞了,转手卖给粮商大赚一笔,更逼令百姓缴纳粮税,否则抄家下狱,女眷充为官婢。
消息是阿绰带来的,她上街时撞见一名被人追逐的女郎,询问之下才得知,她被县令看中,逼纳为妾,爹娘不肯,县令就借口她家未缴足粮税,将一双老人下狱,女儿抢入府中。
姑娘忍辱负重,好容易逃了出来,却是一路遭人追捕。若非遇到阿绰,只怕没摸到王府大门,先自送了性命。
阿绰问明原委,简直义愤填膺,一字不落地回禀了崔芜,指望自家主君能替姑娘出头。
崔芜沉思良久,看向阿绰:“你是想一辈子在我身边,还是想跟你大哥一样,做出一番事业?”
阿绰费解:“跟在主子身边,不就是做出一番事业吗?”
崔芜只得把话说透:“在我身边,充其量当个侍女,日后……唔,一个女官的位子少不了你,可也仅止于此。”
“自然,这没什么不好。若你只想安稳富贵地过完一辈子,待得天下安定,我就给你寻一户好人家。有我,还有你哥哥,没人敢欺负你。”
阿绰思忖着:“那……我若不想嫁人呢?”
崔芜目光沉静:“若你不想嫁人,想像你哥哥一样做出一番功勋,就不能止步于当我的侍女。”
“你可愿替我办事,就如你大哥为我领兵在外,攻城略地?”
阿绰不假思索:“我愿意。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崔芜笑了笑:“若我要你把文水县令的人头取来给我,你可能做到?”
阿绰愣住。
“不止文水。如今咱们地盘大了,我需要有人替我留心着,若有人如文水县令一样作奸犯科,第一时间报来我案头。”
阿绰彻底明白了。
“我愿意,”她不假思索,“我替主子把人头取回来。”
崔芜欣慰,从抽屉里摸出一方早就准备好的令牌丢给她。
“我让杨凝思与你一同去,”她说,“他有主事的官职,但你记住,你是我身边的人,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
阿绰捧着令牌,眼睛发亮地应下。
她走后不久,第一阵秋风席卷了河东道。阴雨绵绵的时节,延昭与韩筠的战报接连送入王府,请挥师东进,荡平盘踞于此的晋室割据。
崔芜准了。
太子派与宁王派吃不到一个锅里,本就不足的兵力还要各自为战。崔芜不与他们客气,将周骏所率的后军调了来,配合延昭与韩筠分兵夹击。
当然,凡事讲究个先礼后兵,崔芜还算客气,动手前先给两边送了书信,劝说这二位主动投诚。
送去的书信被撕了,使者也被乱棍打出。
这就不必客气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河南道内战火乍起,孔圣神牌挡不住磨刀霍霍的兵锋。延昭、韩筠、周骏分三路出兵,将犄角相依的太子派与宁王派分割包抄,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崔芜不担心那三位,她关注的是晋都汴梁。
果然,太子与宁王虽然出逃,京中却仍有见识不凡之辈。兴许是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也可能是低估了崔芜实力,以为她麾下主力俱入河南道,再分不出人手。
那缩紧脖子还来不及的晋都居然派出一支三千人的轻骑偷袭太原,意图打崔芜一个措手不及。
消息传来,崔芜微微哂笑,捣药的石杵险些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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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狄斐,老鼠出窝了,”她拧了把垂落耳畔的碎发,偏头瞧着窗外湛蓝如许的天,“他该知道怎么做。”
晋都城墙高大坚固,那是晋帝上位后倾举国之力修筑的结果。强行攻打绝非明智之举,哪怕里头只剩万余残兵败将。
但是当守军被引出部分时,情况就不一样了。一个空心的核桃,永远比实心的好撬开。
狄斐效仿了崔芜当年的策略,没有硬拼硬打,而是抓了几个晋军士卒,命部下换上他们的衣裳,谎称是报信求援的传令兵,神不知鬼不觉地赚开晋都城门。
当天夜里,混进城中的靖难军与攻城大军里应外合,打开了固若金汤的城门。狄斐身先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城门。
这一年朔风渐硬的时节,晋都攻克,成为臣服在北竞王脚下的又一座功勋碑。
与此同时,盖昀也从凉州返回河东。
彼时崔芜正看着狄斐传回的战报,信上说,晋都虽克,晋朝宫室却实在不成样子。纵有“皇宫”之名,实则是由昔年的宣武节度使府改建的。
武人不通礼典,宫殿改建得不伦不类,丝毫没有前朝气派,连狄斐这个军汉武夫都看不过眼。他思量再三,认为皇宫干系到自家主君的脸面与气派,可不能敷衍了事,因此上疏建议崔芜略作修整再进驻。
崔芜准了,点了数十名匠人,由殷钊领着五百精锐先行入都,专司皇宫修葺之事。
而盖昀就在这时踏进了王府大门。
北竞王府是由昔年的太原府衙改建而来,其实就是修整了破漏的房顶,再把门匾换了。崔芜是吃过苦头的人,只要三餐管饱,热水净身,就十分心满意足,对住宿条件并不十分苛求,也分不出心力修整王府。
从大门口到议事的书房需要穿过两重院落,走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盖昀脚步稳健,心下感慨。他想起当年答应崔芜出山,实是看这位主君三顾茅庐、诚恳有加,自己亦有一腔以身入局、解救万民的热血,这才应下了。
可即便是他也没想到,崔芜真能以一介女子之身走到如今这一步——除河西与江南道,几乎荡平了长江以北,眼下更是攻克晋都,树立了无上权威。
盖昀隐隐有预感,这北竞王府住不长久,待得晋宫修葺完毕,他们还得换地方。
虽然威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