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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的消息传扬出去,朝堂之上必有反应,撺掇着陛下认祖归宗的声音怕是不会小。”

“认祖归宗?又不是自家祖宗,有什么好急的?”丁钰冷笑,“只怕是急着给陛下找个爹,说到底,陛下是未出嫁的女儿家,有‘在家从父’这条规矩压着,可比天生地养的石猴子好拿捏多了。”

颜适没接茬。

丁钰说到了点子上,只除了他,朝堂再无人敢这般一针见血。

与此同时,盖昀府中也收到消息。他背手沉吟许久,扭头看向喝了半天茶的贾翊:“如辅臣所言,崔氏着急了。”

贾翊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清河崔氏,名头响亮,其实早不如当年风光,”他微笑着说,“崔氏的心思,陛下清楚,盖相与贾某也心知肚明。事到如今,还要一味纵着吗?”

盖昀踱了两步:“你待如何?”

贾翊撩起眼帘,笑意深长。

“釜底抽薪。”

京中的眼睛不止新贵与旧世家,无人问津的顺恩伯府,昔日的江东霸主孙氏过了一个极为惨淡的年关。

孙氏北上归降,虽说有经营多年的家底傍身,终究是降臣之身,又不比武穆侯这般与女帝情分深厚,竟成了人人嫌弃的所在,莫说上门道贺,便是平日经过都得绕路而行,唯恐沾了晦气。

孙氏夫人倒是从叛乱中捡回一条命,然而眼下这般境地,还不如死在盛极之时,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进京没多久就病倒了。府中下人得了孙彦吩咐,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即便是过年,也只在府门口挂两盏红灯笼了事。

“女帝驾临崔府”的消息传来时,孙彦默默许久,转回书房伏案疾书,不多会儿一挥而就。他低头吹干墨迹,眼底掠过诡谲火花。

“不能着急,”他想,“现在,容不得行差踏错。”

比人强的形势终于让孙彦低下心高气傲的头,他意识到如今的孙氏已非当年坐镇江南呼风唤雨的土皇帝,死抱着昔日颜面不撒手,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

极偶尔的时候,他会生出懊恼情绪,对比荣耀加身、宠冠朝野的武穆侯,亦会忍不住思忖,如果当年刚遇到崔芜时,自己能耐下性子,如秦萧一样尊重扶持、倾心相护,哪怕不当做平辈知己,只做个心腹下属,今日局面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可惜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正如逝水无法逆流追溯。他只能撂下这些无济于事的不甘悔恨,着眼当下,为逼入死角的孙氏谋出一条生路。

这份奏疏,便是开始。

崔芜很清楚自己这颗石子会掀起怎样的浪花,她以旁观,甚至期待的心情等着看戏。不过崔氏这场戏比她预料的更热闹——一开始,崔氏家主还守着分寸,提前清扫了半条街道,大门洞开,阖府下跪,以臣子恭候君父的礼仪将女帝迎入府中。

但是在崔芜提出探视崔氏老夫人时,事情变得不对劲了。

女帝精通医术,哪怕崔老夫人面白气弱,躺在床上一副随时会过去的模样,架不住她一摸对方脉门,就知道这位病归病,可远没到闭眼归天的地步。

更不必说这老夫人见了她,就如吃了十全大补药,不仅硬撑着“病体”从床上爬起,将女帝一把搂进怀里,心肝肉地哭嚎起来,还从手上撸下个碧沉沉的玉镯,非得戴在崔芜手上。

知道的这是女帝驾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上门了。

崔芜不动声色,只冷冷睨了崔氏家主一眼。

崔氏家主汗流浃背,赶紧掰开老夫人的手,又跪下请罪:“拙荆病糊涂了,还望陛下莫与个病妇一般见识。”

崔氏家主身份贵重,他带头下跪,其他人也站不住,乌泱泱跪了一圈,显得病榻上的崔老夫人十分鹤立鸡群。

她有心跟着跪下,但“病重”之人起身尚且困难,怎能下床行礼?

崔芜半点不急,由着崔氏众人跪了半炷香,不紧不慢地品完一盏茶水,这才悠悠开口:“都是朕的亲族,动不动就跪,被御史知道了,又该抨击朕不恤亲长,不敬孝道。”

“都起来吧。”

崔氏家主拿不准女帝是真心免礼还是说反话,踌躇半晌才被崔源搀扶起身。

“家宴已经备好,陛下可愿赏光入席?”

崔芜微笑:“好极了。”

第210章

世家大族的“家宴”, 规格相较宫中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毕竟,女帝再如何嘴馋,最多逼着丁钰酿出酱油, 或是在后院搭个窑炉,烤面包过瘾。

哪会像崔氏一般豪奢, 一盘羊头签,只取羊羔两腮最嫩的肉,十余只羔羊堪堪凑出一盘菜。那凤羹更了不得, 竟是用了几十只鸡来配, 端的是富贵豪门,挥金如土。

崔芜光听着就倒足胃口,随便尝了两口,筷子再也抬不动。

她估摸着,前头铺排这么久,戏肉也该端上来了。

谁知女帝这回猜错了, 这一日的崔府确实有大热闹瞧, 跟她所想却完全不是一回事。用饭用到一半时,忽见下人匆匆而入, 附在崔氏家主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崔芜一个眼风飞过去, 阿绰会意,厉声喝道:“放肆,陛下面前,岂由你鬼鬼祟祟!”

又喝令禁卫:“拖下去,杖责五十!”

回话之人原是崔氏家主的心腹管事,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到哪都饱受优待,何曾领教过天子威仪?

眼看如狼似虎的禁卫扑向自己, 他吓得膝弯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小的再不敢了!”

崔芜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刨根究底:“饶你不难,从实招来,方才与你家主子说了什么?”

管事稍一迟疑,最懂女帝心意的阿绰已然喝斥:“你脑子放清醒些,整个大魏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朝天子!若是错了忠心,那便是你肩膀上的脑袋不想要了,合该摘了重长!”

脑袋若是掉了,哪里还长得出?管家不敢迟疑,砰砰磕头:“小人不敢……回陛下的话,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来寻十、十六郎君!”

崔芜挑了挑眉。

十六郎君是崔源堂弟,亦是崔氏家主的嫡亲孙儿。来寻他的是个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

在女子的哀哀哭诉中,崔芜明白了事情原委。

她原是乡绅之女,与崔十六郎订有婚约——其实依着崔十六郎崔氏嫡孙的身份,是轮不到她这样的家世当正妻的,奈何崔十六不争气,见色起意,将人家小姑娘勾搭到手不算,还弄大了肚子。

崔氏自诩名门世家,断不能出这样的丑闻,赶着给两人定了亲。却不料世事更易,短短两年,新朝立国,登临九五的女帝更与崔氏有着血脉亲缘。

这崔十六郎摇身一变,成了准宗亲,虽无天子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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