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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萧撩袍坐下:“听到了。”
“听出几层意思?”
秦萧失笑,心道:“小丫头长能耐了,这是考校秦某吗?”
但崔芜目光忽闪地瞧着他,他不忍令其失望,遂缓缓道:“点明阿绰姑娘的疏漏是一层,离间您对阿绰姑娘的信任是一层,御前卖好亦是一层。”
崔芜将形状好看的五根手指握入手心,反复摩挲虎口和指缝,将每一处微凉的关节都照顾到。
“他最后举荐了两位副指挥使,”崔芜问,“兄长怎么看?”
秦萧思量着:“此二人出身禁军,忠心当无疑问。但孙彦这般推举,怕是有些交情,还应小心为上。”
崔芜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勾起嘴角。
“兄长往深里想,若是孙彦御前保举之事传入这二人耳中,他俩知晓孙彦提了他们的名字,朕却未曾应允,对孙彦是何观感,对朕又是什么想法?”
秦萧未曾想到这一层,经崔芜提醒才回过神,瞳孔顿时凝固。
“我曾与兄长说过,孙氏惯会玩弄人心,如今便可看出他的厉害,”崔芜缓缓道,“我若应了他的保举,则孙氏于此二人有知遇之恩,日后行事,少不得卖他三分颜面。”
“我若不应,则传到底下人耳中,是我心性多疑。此二人便是原先忠心,此番都难免生出疑虑。”
“这一招看似冲阿绰去的,实则是为了朕。此人的厉害,兄长可领教到了?”
秦萧摁了摁太阳穴,虽殿中点着火盆,依然有种冷汗丛生的错觉。
征伐沙场的武将,经历过阋墙之争,按说没什么能惊着他。但朝堂中的谋算人心与战场上的生死相搏到底不一样,看似螺蛳壳里做道场,个中精巧与机关算尽,令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瞬间,武穆王忍不住想,他领兵在外一年有余,每每与京中通信,崔芜都说“安好无事”。
到底是“真安好”,还是那些针对他的阴谋算计都被她压了下去?
答案不言而喻。
“顺恩伯心思深沉,”秦萧似感慨似嘲弄,“秦某自愧不如。”
崔芜却道:“不是什么好事。若朝堂上都是如孙氏一般机关算尽、玩弄人心之辈,朝廷离全盘崩坏也不远了。”
这不是气话,而是经验之谈。在另一个时空,明嘉靖年间,从皇帝到内阁大臣,无一不是才智绝顶的聪明人,奈何所有人都将聪明才智用在谋算人心、争权夺利上,险些拖垮了江山万民。
“如果我的朝廷敢变成这样,”崔芜不着调地想,“我就效仿权游里的瑟后,找个机会将官员和豪绅大族聚在一起,一把野火烧个干净。”
哪怕是遍地废墟亦能孕育出生机……前提是没有毒藤趴在土地上敲骨榨髓。
当然,这念头不能叫秦萧知道,否则武穆王定然摆出“兄长”的姿态,将她好生数落一番。
秦萧果然猜不到崔芜心思,否则他不会心平气和地发问:“顺恩侯如何谋算姑且不论,阿绰姑娘却是追随阿芜多年。”
“阿芜预备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阿绰?
崔芜微微一笑。
很快,女帝的旨意送到皇城司,大意是说临近年关,宫中诸事繁杂,调阿绰回宫主理,司内事务交两名副指挥使暂代。
阿绰未曾留恋,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交接,而后赶回宫中,入福宁殿请罪。
“奴婢监察不力,请陛下降罪!”
崔芜头也不抬:“可吸取教训了?”
“吸取了,”阿绰真心实意道,“初见沈栋时,只以为他是个急着给母亲治病的孝子,不曾彻查他的底细……没想到他竟是胡郎中的人。”
“是奴婢办事粗疏,必定铭记于心,再不敢忘。”
她是真的吸取教训了。
阿绰做梦也想不到,偶然一次善心发作,换来的竟是背刺的结果。幕后之人以她的软肋为饵,将致命的“毒刺”送进了皇城司,而她还在为日行一善沾沾自喜。
更要命的是,这不是第一回 。
接连两次遭人背叛,足够她吸取教训。
“记住了就好,”崔芜道,“如今你人不在皇城司,该安排的可都安排妥当了?”
阿绰会意。
“安排妥当了,”她意味深长地说,“皇城司里的眼睛,可不止奴婢这一双……既然有人想搅混水,奴婢自然要遂了他们心愿。”
“毕竟,浑水才好摸鱼啊。”
她心善不假,跟在崔芜身边的这些年也没白历练,旁的不论,将计就计、连消带打还是会的。
“两名副指挥使身边都有人盯着,若无异动则罢。若有,万万逃不过陛下耳目。”
崔芜满意地笑了。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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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城司中。
两名骤得升官的副指挥使反应迥异,一人安之若素,一应举动与往日无异。另一人却避开人眼,悄无声息地进了指挥使值房。
“多谢侯爷为卑职美言,”他感激涕零,“日后侯爷若有差遣,卑职在所不辞。”
桌案后的孙彦想开口,先用丝帕掩住嘴,声嘶力竭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喘匀气。
“冯兄言重了,”他若无其事道,“都是为天子办差,往后相互扶持才好。”
而后他垂下眼,只见丝帕上落下一大片褐色污渍。
瞧着似是比刚咳血那会儿暗沉许多。
第354章
崔芜借口“诸事繁忙”调回阿绰, 还真不止是借口那么简单。年关将近,宫里宫外忙作一团,头等大事便是除夕当晚的赐宴。
宫宴定于酉时正, 按流程,百官需提前一个时辰等候于大庆门外, 再于礼官引领下入席就坐。
说来简单,实操却艰难,盖因眼下正值京城最冷的时节, 穿得再厚实, 于寒风中苦熬一个时辰……滋味亦是可想而知。
但天子赐宴乃是无上荣耀,且又是今上登基后头一回,能怎么着?
候着呗。
幸而女帝待自己人还算体贴,不多会儿便有女官走出,将几位阁臣并镇远侯丁钰请入宫城议事。
一行人跟着女官进了紫宸殿偏殿,里头早已点了火盆。热腾腾的奶茶依次端上, 一众心腹品茶烤火, 可比寒风中的百官舒服多了。
丁钰丢了两枚干果进嘴里,环顾四周, 忽然挑眉道:“秦帅呢?方才就没见着人, 不会告病了吧?”
侍奉茶水的宫人年纪小,听问,一五一十答了:“怎会?王爷眼下正在福宁殿,陛下说有要事商议。”
丁钰:“……”
得,人家是特殊待遇,任谁也比不了。
此时的秦萧的确比心腹们更舒服,小厨房熬了粟米粥,香甜糯软, 更有肉松提味。他一口气用了半碗,若非崔芜发话,恨不能再添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