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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卢氏,看看这些时日都跟哪些人接触过,说了些什么,”她道,“事无巨细, 一个字也不要落下。”

殷钊了然应下。

他前脚刚走,后脚阿绰入宫求见,将家将的供状交与女帝。

崔芜挑眉:“这么快?”

“也不快了,”阿绰据实禀报,“昨夜三更,此人就说要招供。但奴婢让他想清楚,若是胡言乱语一通,被查出供词有假,可不只是三日不睡觉这么简单。”

崔芜单手托腮,品着香甜的玫瑰酒:“然后呢?”

“然后,奴婢将殷统领吓唬刺客的说辞重复一遍,又命人当着他的面烧了沸水,那条狗也拴在屋角,”阿绰说,“那名家将果然变了脸色,说要想想,直到一个时辰前才认真招供。”

崔芜这才摊开供状。

与她猜想得差不多,家将并非蓄意勾结前朝余孽,只是逛花街时为人设计,中了“仙人跳”。对方逼他写下巨额欠条,到期还不上就去府衙告他,他本可以搬出定国公府的名头,奈何延昭治军极严,被他知晓麾下干出这种勾当,非搬出军法不可。

思来想去,只能息事宁人,及至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入对方蓄谋已久的陷阱之中。

此人品行固然不端,但崔芜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花街?”她皱眉,“朕不是取缔了娼妓?怎么还有花街?”

阿绰小心翼翼地看她:“明面上确实没有了……但,有些人家会从人牙子手里买来小女孩,充作养女教养,这种却是管不了的。”

崔芜摁了摁额角,难得露出懊恼。

她早该想到,青楼可以关张、楚馆可以取缔,但只要这世上还有吃不起饭的人家,有卖儿鬻女的父母,有恶欲横流的人心,类似的暗娼就不会杜绝。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她得从源头上下手。

“设下仙人跳的是哪家娼馆?”女帝神色冷凝,“传令皇城司,立刻查封,相关人等全部带回审问。”

阿绰答应着去了。

但正如君臣二人所料,娼馆已是人去楼空。里外搜了个遍,只抓到烧火劈柴的仆役若干,并在书房一处暗格里搜寻到几封信件。

看到信函,阿绰耳畔“嗡”一声响,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有冲动将信丢进火里烧毁。

但紧接着,她察觉后背似有人注视,闪电般回过头,恰与寒汀若有意似无意的目光相遇。

寒汀谦卑一笑:“阿绰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阿绰心下微凛,打消了烧毁信件的念头。

“有劳寒校尉,确实有些发现,”她不冷不热道,“兹事体大,经手的人越少越好,我会亲自向陛下禀明。”

寒汀不以为意,比了个“请”的手势。

阿绰追随崔芜多年,见识的阵仗不算少,能让她冷汗涔涔,自是因为信函中提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比如石瑞娘写给延昭的劝降信,字句恳切,情意真挚,连她这个外人都微有动容。

再比如……不知真伪的延昭回信,瞧着确是她胞兄笔迹,落款也有延昭私印,内容虽是拒绝,却能看出动摇之意。

可想而知,这两样东西一旦落入天子手中,便是实打实的罪证。

但阿绰不能不把信件交与崔芜。

既是因为多年主仆,崔芜对她太熟悉也太了解,任何一点欺瞒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也因为她搜出信函之事已被寒汀发现,即便阿绰有心隐藏“罪证”,也难保不会被人泄露与天子知晓。

到时,“里通外敌”加上“私藏罪证”,二罪并罚,就算崔芜想维护也没有理由。

是以,她选择赌一把,向天子说明一切。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此事你可有向旁人提及?延昭怎么说?”

阿绰跪于福宁殿中,寒气自金砖渗入膝盖,再厚的棉服也抵挡不住。她重重叩首,以谦卑的姿态乞求天子垂怜。

“此事干系重大,没有陛下允准,奴婢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她低头道,“就算是家兄也一样。”

御案之后,崔芜斜倚隐枕,将那封延昭的“亲笔回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确实是延昭的字迹,所落私章也挑不出错,但她凭直觉判断,这不是延昭所写。

理由很简单,延昭出生北境,自小跟游牧民族厮混。后来追随与她,虽勉强读了几本书,学了些精致文章,但少时的用语习惯很难改正,书信中时不时会蹦出几个……不那么精致雅观的用词。

这篇书信却没有。 w?a?n?g?阯?发?布?y?e??????????e?n?2???????⑤?????ò??

不排除延昭学问水平突飞猛进的可能,但崔芜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封信不是出自延昭手笔。

她看向阿绰,再次确认道:“除你之外,当真没有第二人见过这封信?”

阿绰正欲摇头,忽而想到什么,目光轻闪:“信里写了什么,确实无人知晓……但奴婢发现此信时,寒校尉就在一旁。他似乎留意到什么,还曾开口询问。”

这已经不是“隐晦”,而是明晃晃地上眼药。

崔芜看出来了,却没说什么。

一边是追随多年的心腹,一边是碍眼的“钉子”,只因为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才勉强留着。

该怎么选,不是明摆着?

“如此,最好,”崔芜淡淡一笑,腕上玉镯叮铃作响,阿绰蓦然抬头,只见信纸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入火盆之中。

火苗欢欣鼓舞,很快将信纸吞成一团灰烬。

阿绰惊愕:“陛下,您这是……”

“这玩意儿留着就是祸患,万一被人知晓,不查不足以服众,查了又不知引出幕后之人多少手段,平白坏了朕与延昭这么多年的情分,”崔芜淡淡道,“不如烧了,一了百了。”

阿绰只觉眼角发烫,用手一抹才知沁出满把泪水。

她难掩哽咽,再次叩首:“奴婢……奴婢代兄长谢过陛下恩典。”

崔芜却道:“不必忙着谢恩,朕还有事要你去办。”

阿绰胡乱擦了把脸:“请陛下吩咐。”

眼前又是一花,只见一本册子自案后飞出,“啪”地落在眼前。

“寒汀不是想知道,你从娼馆搜出什么了吗?”女帝悠悠一笑,“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是你从暗格里搜出的,让他按名录抓人,一个也不许漏掉。”

阿绰不明就里,将账簿翻过几页,脸色忽而微变。

如果秦萧在这儿就会发现,这账簿正是当日耶律璟交与崔芜……意图挑起大魏朝堂君臣猜疑的“导火索”。

这一手端的是毒辣,盖因没有旁的佐证,崔芜不可能单凭敌国国主送上的罪证,就将自家重臣拉下马。

但如果,账本是从前朝余孽出没的据点中搜出的呢?

那一瞬,阿绰领会到崔芜用意,饶是早已领教过自家主子手段,仍不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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