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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清楚,延昭此行是将计就计,说不得石氏血脉要满盘落索。
但……
石瑞娘忍不住想,那又如何?
血脉怎样,他们有在乎过自己吗?将她推出去当诱饵做交易时,可曾犹豫过?
骨肉不似骨肉,亲缘凋零散尽,她为自己做打算,有何错处?
她在客栈中静候两日,按脚程算,延昭应已抵达镇州大营,接过指挥调度权。
就在这是,两名护卫找上门来:“请郡主移驾。”
石瑞娘皱眉:“他还没回来,我答应过会等他。”
年长些的护卫面无表情:“王爷有命,令我等护送郡主北上,请郡主移驾。”
石瑞娘笼在袖中的手指攥紧了:“等不到我丈夫,我哪也不去!”
护卫乃是石恭茂心腹,昔日宁王府八百家将,如今只剩六七忠心死士,护卫石瑞娘的便是其中之二。
他们听从石恭茂吩咐,却不怎么将石瑞娘这个“郡主”放在眼里。见对方不合作,年长护卫上前一步,背在身后的手似动非动:“王爷交代,待定国公入镇州后,便将郡主安全带回。王爷有令,卑职不敢不从。”
“郡主,冒犯了。”
他手刀闪电般砍下,速度之快、发难之急,没给石瑞娘任何反应的机会。石瑞娘瞳孔陡凝,下一瞬,一支冷箭自窗外射入,没入护卫咽喉。
护卫双目圆瞪,捂着喉咙似要说话。然而鲜血如断线珠子般沁出指缝,他倒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
年轻护卫大惊失色,踹翻桌案挡在窗前,一手拉起石瑞娘退至门口,腰间佩刀早已出鞘。
奈何门外也不安全,无数便装卫士包围了客栈,仿佛锁定猎物的狼群。为首的是个胡服打扮的女子,乌丝编发,瞧着极干练利落,正是皇城司实际掌权者阿绰。
她微微抬眼,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凡石氏余孽,就地格杀。”
卫士举起□□,对准了虚掩的门板。
年轻护卫倒有几分忠心,将石瑞娘护在身后:“稍后我在前,郡主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石瑞娘想说“不必了,你若是投降,我兴许还能为你求情”,但年轻护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抬腿踹翻房门,竟是以门板为盾,挥舞着冲出。
下一瞬,万箭齐发,门板被钉成刺猬。
阿绰听到连绵不绝的惨叫,却毫无动容。她本可以富贵荣华安然度日,却选择这条腥风血雨的路,只因这是唯一手握权柄、平步青云的机会。
她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刀怎可以畏惧惨呼哀嚎?
当惨叫停止时,阿绰抬起眼,不出所料看到满院血色。那年轻护卫到底没冲出去,离院门尚有五六步,被人一刀劈中肩胛,背心亦插了六七只箭簇,鲜血泼了满地。
阿绰踩着遍地血污上前,见那人还有一丝气息,遂道:“你我无冤无仇,然各为其主,临阵留不得手,见谅。”
年轻护卫仿佛露出惨笑,随即眼珠凝固,就此气绝。
阿绰抬起头,对上石瑞娘毫无血色的脸。
饶是经历了亡国破家之祸,真正见到心腹下属惨死眼前,冲击力仍不是一般的大。石瑞娘面孔煞白,好半天才缓过神,强自镇定地问:“是、是你兄长让你来接我的吗?”
“他在哪?你会带我去找他吗?”
阿绰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石瑞娘在漫长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眼底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不会的……他答应过来接我,他不会食言。”
“他确实不会,”阿绰淡淡地说,“但我朝天子不会容许一个前朝余孽蛰伏在他身边。”
“她给过你一次机会,你选择将匕首插进我哥哥心口,你忘了吗?”
石瑞娘不止脸色惨白,嘴唇也消尽血色,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陛下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你背叛过,就该知道会是这个下场,”阿绰冷漠地看着她,“相识一场,还有什么想说的?”
石瑞娘指尖颤动,从没有这样冰凉过。她迎上阿绰冰冷的目光,想开口,却先露出凄然的笑。
“我知你不信,”她眼眶微红,“但我这次回来,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我不在乎他粗俗冷硬,不在乎他杀人如麻,我只想、只想守着他,日日夜夜都能见着他。”
“我……”
她有许许多多心声倾诉,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机会,那些没来得及叫他知道的不舍、眷恋、情愫,即将脱口而出,又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暗箭击得粉碎。
听到破空声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只冷箭钉入石瑞娘背心。那柔弱女子蓦地变色,张口想痛呼,却踉跄着喷出一口血。
阿绰本能上前接住她,抬头只见一道身影消失在房顶。
事发突然,她不假思索:“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六个精锐领命而去。
阿绰垂眸看向怀中女子。
一箭穿心,活不成了。
第374章
回到魏都前, 石瑞娘想过自己的下场。
或者死于延昭愤怒的报复,或者死于大魏天子的斩草除根,唯独没想到, 会从至亲手中接过致命的毒箭。
那一瞬她想到当初的延昭,被她当胸刺中时, 他是不是也如她这般满心愤恨又荒唐可笑?
但很快,随着鲜血流干,她笑不出来了。
中箭部位端的歹毒, 除非大魏女帝亲自出手, 否则无力回天。不幸的是,天子远在近千里外的京城,莫说鞭长莫及,纵然赶得到,她也没理由相救一个几次三番陷害麾下大将的前朝余孽。
是以,阿绰给了她最后的怜悯:“有什么话带给我哥哥吗?”
石瑞娘翻腕抓住她衣袖, 惨淡笑容似一朵脱干水分的花儿:“告、告诉他, 我走了,别来找我, 别……”
话没说完, 笑容凝固,枯瘦的腕子无声垂落。
像一朵花枝,被风轻轻吹折。
阿绰沉默良久,抬手阖上她难以瞑目的眼。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镇州大营,坐镇帅帐的延昭突然捂住心口,眉头不甚明显地皱了皱。
一旁的副将察觉不妥,关切道:“将军, 可是身体不适?”
延昭回过神:“没什么,你继续。”
副将遂道:“末将派人搜查了附近大小城镇及村落,在一猎户家中发现石氏余孽踪迹。本想当场擒拿,但他身边护卫拼死突围,又有外援接应,被其侥幸逃脱……”
“石氏余孽”四个字入耳,延昭彻底收敛心神。
这原是他此行目的,以身入局,调出前晋宁王,为天子除了这不大不小的祸根。不曾想石恭茂当真狡猾,一路未曾露面,只将自己堂妹和几个护卫摆在台面上。
但不要紧,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