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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在“铁勒百姓迁出云、朔、寰诸州”一行字上,脑中突然打过一道闪。

等等,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丁钰抓着乌漆麻黑的西瓜子,正琢磨着往哪种、怎么种,忽听天子一声惨叫,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怎了?”仓促间,镇远侯只以为哪出了篓子,见崔芜脸色苍白,忙安抚道,“不着急,来,先做几个深呼吸,有什么事咱一块面对。”

崔芜跟着他的手势深深吸气,自觉缓过神来,方哭丧着脸道:“六郎,我好像闯祸了……”

第375章

丁钰头一回从崔芜嘴里听到“闯祸”两个字, 一时只以为是哪里天塌了或是地陷了。

然而转念一想,天塌也好,地陷也罢, 都没眼前这位陛下要紧,遂安抚道:“没事哈,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有秦自寒在,你怕什么?”

崔芜自动跳过他的插科打诨, 依然是一副“千古罪人”的愁眉苦脸状:“铁勒人撤出幽云之地, 那、那应县木塔不是没人建了?这可是全国重点文物,完了完了,我闯大祸了。”

丁钰从她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勉强弄明白,所谓“应县木塔”是另一个时空中,辽朝建于朔州的一座释迦塔,也是后世现存最高大、最古老的纯木结构楼阁式建筑, 与意大利比萨斜塔、巴黎埃菲尔铁塔并称世界三大奇塔。

但是眼下, 铁勒撤出燕云之地,朔州重归汉家掌控。既不可能建国, 则于朔州立塔更是无稽之谈, 如此一来,后世的重点文物岂不要被大魏女帝这只闯入异时空的蝴蝶一翅膀“忽悠”没了?

珍贵文物不复再现,自然是可惜的,但……

丁钰想,若他有的选,还是希望幽云之地复归中原,而不是穷尽两宋国祚,只能眼巴巴看着异族占据大好河山, 敢怒而不敢言。

“没事,不就是一座塔,当谁不会建?”丁钰随口哄道,“等回头安定了,咱也在朔州建一个,比应县木塔更高、更宏伟,保管震死后来人!”

崔芜本也是半真半假,听他拍胸口做保证,顿时高兴了:“也对,收复燕云这般大的功绩,是该做点什么纪念一二。”

“咱效仿前朝太宗,在朔州建一座凌霄塔,将此次领兵北伐的功臣名录都刻上去,再配上画像,定叫后人好生瞻仰。”

这二位叽叽咕咕半个下午,旁的没议成,倒是将建塔的事敲定得七七八八。然后相互对视一眼,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丁钰挠了挠额角:“国库里还有钱吗?”

崔芜:“啊,呃……”

钱其实是有的,尤其铁勒刚交完最后一批战争赔款,又在秦萧的敲骨榨髓下翻了三番,数目不可谓不可观。然而眼下刚开春,眼瞅着春耕在即,哪里都要用钱,跟要紧的民生军备相比,天子建塔这点私心实在不够瞧。

“……先搁置吧,”崔芜虽不情愿,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没什么比百姓吃饱肚子更要紧。塔吗,总归跑不了。等手头宽松了,迟早能建起来。”

也许是老天看不上天子那扣扣搜搜的小家子气,也可能是大魏女帝身后确实是有“气运”支撑。她刚不情不愿地放弃“修塔”大计,就见女官匆匆入殿,手中捧着一卷文书。

“禀陛下,南下船队已在福州靠岸,休整两日便即启程归京。”

“此为船队行首借陈二娘子之手奉上的账目,列明行商所得与应缴纳的税赋,请陛下过目。”

崔芜听得一个“税”字,真是亲娘都顾不得了,忙抢过来,与丁钰头并头瞧着。待得看到最终数目,崔芜嘴咧开了,丁钰眼睁圆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乖乖,我记得这回只是试水,没打出朝廷名号,也没走太远的路线,只在东南亚那边转了一圈吧?”丁钰擦了擦眼,“就这么一趟,所得居然抵得上国库一年税赋?”

这买卖,也忒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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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心细,将船队递上的折子仔细看了遍,顿时无语。

“船队行首说,途中遇到两股海盗,幸有水师护航,有惊无险。但她琢磨着,不能白挨吓,遂追在海盗身后,一路跟到老巢,将人家多年积累都搬空了,”崔芜一脸牙疼的表情,“这个,好像、似乎……”

她想说“不厚道”,但转念一想,海盗家资怎么来的?还不是打劫来往商船,保不准船主都被丢进海里喂鱼,成了有冤无处诉的亡魂。

既然都是个“劫”字,则他们劫海盗有什么问题?既替无辜船主报了仇,又能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一举两得,功德无量!

“简直不能再好!”崔芜果断转了话音,“这行首有远见,等人回来,朕得好好赏她。”

她的目光落定在奏疏最末,除了那枚“婉娈潇湘”的私印,还有一行簪花小楷。

“陈氏婉娘并青黛叩奏”。

“青黛,”崔芜玩味着这个名字,“听着好生耳熟。”

丁钰比她更早反应过来。

“那个因为你的禁娼令,从刑部大牢捡回一条命,后来进了纺织作坊服役的丫头,”他叹息道,“听说,是她自己恳求婉娘,充当远洋商队的行首,甚至为此签了契书,祸福由命,死生无悔。”

崔芜亦叹息。

回想起来,自她崛起乱世,无数人的命途随之改变:怯懦者勇于抗争,避世者力挽狂澜,固步者打破牢笼,卑微者绝地反杀。

她在他们身上打下烙印,而他们也因之获得勇气,粉碎了强加于身的桎梏。虽然每个人都渺小而微不足道,恰如沙砾之于万里瀚海,可天翻地覆、沧海桑田,不都是从这一粒粒微小的“沙子”开始的吗?

积微成著,累足成步,此所谓世间大“势”。

权势不可逆转,人力无法挽回。

这个认知让崔芜从所未有的兴奋,晚膳破天荒命人温了半壶碧香酒。此乃宫廷名酒,以荷叶酿成,入口清醇甘香,后劲却绵延不绝。

她连喝三杯,不出意料地“嗨”了,脑子晕晕乎乎,遂放弃加班,在女官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上床裹成一个团子。

临睡前,不忘分出心神思念不在眼前的人——兄长人在哪?哦,还在赶回京中的路上。什么时候能到?早则明日,迟则后日。

回想完毕,她好似完成每日的既定功课,心安理得地陷入沉眠。

崔芜对秦萧行程的判断,理论上是正确的,实际操作层面却忽略了一个变量。

人心的思念与渴望。

因为思念千里之外的人,秦萧加快了行程,原本半个多月的归程硬是被缩减一半。因为渴望相见,他未曾与大部队一同扎营,而是携了十来亲卫快马加鞭,赶在子时前抵达宣德门。

彼时宫门早下钥了,但武穆王身份特殊,在他亮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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