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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轻声问。
陶悠然毫无反应,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黑。他不想说话,不想动,甚至...不想呼吸。像一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好似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连喘息都觉得费力。
“阿南,吃点东西吧。”赵砚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这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陶悠然麻木的外壳。他猛地抬手,挥向声音来源。
“哐当!”
碗碟碎裂的声音响起,温热的粥溅了赵砚一身。
“滚!”陶悠然的声音嘶哑,“别在这里惺惺作态!看见我这样,你不是应该最高兴吗?!赵砚,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表演!我不想看见你!听明白了吗?我不想看见你!”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因为激动,脖颈和额头都暴起了青筋,后颈的纱布又一次洇出血色。
赵砚僵在原地,病床上的爱人不复清冷矜贵的模样——形容枯槁、几近破碎的爱人歇斯底里,临近崩溃。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手指被瓷片划破,渗出血珠,他也毫无知觉。
病房门被推开,陶清越和主治医生一同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陶清越眉头紧蹙,冷声道:
“赵砚,你出去,以后不许再进病房。”
赵砚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陶悠然一眼,沉默地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陶悠然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阿南,”陶清越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感觉?”陶悠然嗤笑一声,自嘲道,“像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玩具,姐,你说我感觉怎么样?”他抬起手,在空中无力地晃了晃,“黑的,全是黑的。还有这里...”他指向自己的后颈,“空了。姐,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的声音渐低,喃喃道,“有时候我在想,不如当初直接死在仓库里...”
“阿南!”陶清越厉声打断他,“收起这种混账话!”她轻轻握着弟弟的手,“活下去,才有希望。”
“希望?”陶悠然空洞的眼中毫无波澜,“什么希望?你们不是说了,永久性损伤,回天乏术。”
陶清越与医生对视了一眼。
医生开口:“陶先生,今天我们来,正是要跟您讨论一个可能的治疗方案。”
陶清越语气郑重,“这是信息素领域处于理论前沿的方案。我之前和医疗团队仔细研究过你的情况,认为这个方案,或许适用于你。”
陶悠然微微侧过头,“...什么方案?”
“腺体重塑与信息素引导再生手术。”陶清越解释道,“通过移植腺体组织,理论上可以让你受损的腺体核心重新恢复功能。一旦腺体功能重建,它所引发的视觉中枢损伤,也有很大概率能够逆转。”
“腺体和视力...都能恢复?”陶悠然空洞的眼里亮起一丝微光。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医生补充道,“但手术非常复杂,风险极高。全球范围内只有少数实验室进行过动物实验,从未有过临床应用的先例。我们无法预计手术过程中会出现什么状况,请您务必慎重考虑。”
陶悠然沉默了许久,突然问:“既然是腺体移植,那有捐赠者了吗?”
医生瞥了陶清越一眼,腺体移植至今没有临床应用最大的障碍就是捐赠者——腺体移植必须活体移植,从没有人愿意捐赠自身腺体给另一个人,而这次...他刚要开口却被陶清越抢先——
“移植的是用你的腺体细胞体外重塑的腺体。”
医生一怔,陶清越对他微微摇头,继续道:
“不过,这项手术风险极大,阿南,你...”
“我做。”陶悠然声音异常坚定。与其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不如赌一把。赌赢了,他重获新生;赌输了,也不过提前结束这无边的痛苦。
陶清越心中酸涩,尽管手术是她提出的,可其中的风险也令她胆战心惊。如今,她只能尊重弟弟的选择。她取出手术同意书,逐字逐句念给他听,将所有的风险、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清晰地讲明。
陶悠然安静地听着,直到姐姐说完,他要来了笔。
笔杆被塞进他手中,陶清越引着他的手,在签名处停下。陶悠然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陶清越收好文件,“手术需要准备一个月,这期间你需要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我要和治疗团队深化方案,我叫了林川来照顾你。”
“嗯,麻烦他了。”
第二天,林川就来了。
林川还是往常那样沉默寡言,令陶悠然意外的是,他照顾起病人竟如此熟练——事事尽心,体贴入微,又极有耐心。他熟悉陶悠然的一切习惯,将方方面面都打理得妥帖周到。只是,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从不主动开口,存在感低得仿佛不存在。
陶悠然从前并不是挑剔的人,可失明与持续的腺体疼痛日夜折磨着他,他变得不再像自己——阴晴不定,敏感易怒。
“烫!你想烫死我吗?!”林川喂他喝汤时,他猛地推开,汤汁泼了一床。
林川立刻放下碗,毫无怨言地替他换床单。
“这药太苦了!拿走!我不吃!”有时,他会毫无理由地抗拒治疗。
林川会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发泄完,递上准备好的温水和糖,用低哑的声音哄孩子般劝说:“陶总,我备了糖,吃了药,马上吃糖就不怕苦了。”
在剧烈的疼痛过去后,理智回笼,陶悠然会为自己失控的迁怒感到羞愧。
“...抱歉,”他揉着额角,对着正为他换药的林川低声道,“换一个人,你别在我身边受罪了。”
林川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罕见的染上一丝慌乱:“陶总,你不用感到抱歉,你生病了,情绪不稳定很正常。马上要手术了,换别人来照顾,我...你姐姐也不放心!”
“你...何苦受这罪...”陶悠然苦笑着,空洞的双眼“望”向他,难得玩笑了一句,“看来得给你涨工资了。”
他并不知道——那个沉默寡言的“助理”,因他这一句话,背过身去,弓着腰,沉默地流着泪。
这一个月,对陶悠然而言异常艰难。
肉体的疼痛与眼前的虚无日夜折磨着他的精神,若不是即将到来的手术支撑着他,他的精神恐怕早已杀死这具残破的躯体。
“林川,我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这么懦弱。”他稍一动作就牵动着输液管,“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用这根管子将自己吊死吗?”
“嘭”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陶悠然转过空洞的眼睛,淡淡道:“抱歉,吓到你了。”
压抑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