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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它们并没有全部折损。”
“023号里面是最接近求偶表现的一批蜂群,”向导挫败地说,“这一切都被搞砸了,所有的这一切,所有独角蜂——都不可能再觉得这个地方安全。”
蓝浓并不赞同:“在生命起源之前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并不是所有动物都会因为火而迁居的,羊肚菌只有经过火烧才能繁衍。”
“你又在用你乐观的直觉做判断,卡特。”李维坦冷淡地指出,“我们都知道这群该死的蜜蜂有多敏感。”
蓝浓动了动嘴唇,但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向导轰出了书房。
李维坦坚定地认为他需要一个人待着。他在书橱前独自坐到凌晨,然后站起来,挺直脊背,回到暖房前,干脆利落地指挥起了重建。
他太习惯应对灾难了,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场“迁居实验”,他在地图上圈了十几个备选地址。
当李维坦开始忙得焦头烂额时,他和蓝浓的夜间活动也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从他几次一直到午夜才回家开始。他看得出来蓝浓想抱着他入眠,但他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无意识地推拒。
偶尔有时候,他怀疑自己在下意识地为任何更糟糕的事情做准备。
新的临时暖房造好的时候,李维坦没有告诉蓝浓·卡特。罗莎夫人邀请整个实验室参加庆祝宴会,他在家里留了一张字条,就穿着葬礼似的正装出席了。
当他走进宴会厅时,他意识到,蓝浓·卡特可能根本没机会看到那张字条——年轻的哨兵穿着休闲西装,正在和负责独角蜂的几名助理谈笑。
李维坦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六年前。英俊的男孩,现在长成了男人,五官比过去更成熟,笑容也称得上完美无瑕。他仍像十六年前那样轻快地穿梭在人群间,谦逊地垂着金色的眼睛和睫毛,拿着闪闪发光的香槟,仿佛所有的光线都天然地汇聚在他身上。
与十六年前不同的是,三十二岁的蓝浓·卡特在看到他的同时,立刻礼貌地推开了所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我不知道他们邀请了你。”李维坦沉默了很久,才干巴巴地说。
蓝浓点了点头,他的笑容收敛了,背着光的时候,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忧郁。
“你没必要这样。”李维坦忽然不耐烦了起来,“如果你想提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什么?”蓝浓似乎因为他的态度感到困惑。
“我不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品。无论你决定做什么,都很难真正伤害到我。”向导的语气非常生硬,“你不用步步小心,什么都按着我的节奏走,也不用时时刻刻照顾我的情绪。没有人可以永远忍受这样迁就另一个人——如果你想说什么,那就说吧。”
蓝浓怔了怔,他安静地盯着他的向导看了会,然后深呼吸了一次,把他的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它终于来了。李维坦心想。
“我确实认为现在提出这件事太快了。”蓝浓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他抬起眼睛,金色的瞳孔像日落时的湖泊一样,“李维坦,我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紧接着,蓝浓看着眼前的向导像一只被放掉所有气的气球一样,吓得脸色灰白。
“对不起。”蓝浓叹了口气,“我还是认为按照你的节奏来会更好。”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蓝浓·卡特。”李维坦压低了喉咙里的咆哮,“如果你迫不及待地想尝尝婚姻的滋味,你最好给自己找个更合适的对象。”
“你不应该这么说的,李维坦。”蓝浓尽可能温和地说,“我认为我们需要它。”
“我们永远不需要婚姻。”李维坦用力地瞪着哨兵,似乎试图用目光把他刺醒,“婚姻的本质只是通过财产混同和人身依赖来提高社群的稳定性——我们永远——不需要那个——”
“为什么?”蓝浓静静地问。
“我想问你为什么,”李维坦嘶声问,“你为什么要增加我们分开的成本?”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仿佛破碎了。
李维坦几乎从蓝浓·卡特面前逃走,他脸色惨白地跟罗莎夫人道了别,飞快地回到了他的房间里。
他看着眼前蓝色的大床,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他对亲密关系接近一无所知,但最起码他知道,把“分手”挂在嘴边除了伤害对方以外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蓝浓·卡特一直以来都在用全部的尊重和柔情来抚慰他。
他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半,但他黑暗中的另一部分似乎一直在期待蓝浓·卡特向他宣告这个阶段的结束。他在等他厌倦,等他厌倦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精神,厌倦这一触即燃的不安和刻薄。
然而当他提到那个词的时候,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有多么不希望它发生。
钥匙开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有一瞬间,李维坦想要道歉。他甚至希望蓝浓·卡特能像十年前一样惩罚他,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祈求原谅。
“我很抱歉。”率先开口的人却不是他。
他蓦地抬起头,蓝浓正用一种复杂而悲伤的眼神注视着他。
“为什么?”李维坦艰难地呼吸着,“说出那些该死的话的人不是你。”
“但我确实在这一年半里得意忘形了,我提出了明显超出你接受范围的要求。”蓝浓沙沙地说,“你现在愿意听听吗,李维坦,我想和你结婚的理由。”
李维坦犹豫了一下,在一种愧疚的驱使下,他微不可觉地点了头。
“我并不是为了把我们的财产和人格捆在一起,也不是在做年轻人幻想的白日梦。”蓝浓压低了声音,“我认为你比我更需要一场婚礼。”
李维坦荒谬地抬起眼睛,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你知道,刚才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你是什么样的吗?”蓝浓温声说,他在床沿坐下,“你在期待我伤害你,李维坦。”
房间里忽然安静地落针可闻。
“我们在一起将近两年,我们每天都让彼此快乐……但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你没有准备好走进一个崭新的阶段。你想逃回你熟悉的那种模式——那种被伤害,然后抗争的模式里去。”哨兵说着,张开了手臂,把他发抖的爱人紧紧地搂进怀里,“你总是在假定最悲观的结局,你没法想象未来会有更好的事情了,李维坦。一群独角蜂的离去就能让你回到你的壳子里,你已经在准备失去一切了。”
李维坦发出了一声接近疼痛的叹息,他让自己埋进这个怀抱里,无所适从。
“我的生命就是由这些东西构成的,卡特。”过了很久,他才嘶嘶地开口,“我没办法停止用最坏的方式预测我们的关系,我会一遍又一遍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