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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却很不踏实,一夜醒了数次,每次醒来都迫不及待看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终于熬到天亮,周振穿上衣服,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总之是满怀期待地溜去了图书馆。
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沈林来。
不似人间造物般精致的少年颓丧地坐在楼梯台阶上,撑着下巴望着天花板。
是他来的太晚了吗?是她看了那些文字以后觉得恶心,所以直接回家了吗?
他胸口冰凉却还不死心,一直在那里坐着,坐到了再度闭馆才站起身,恍然发觉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好饿。周振揉了揉肚子。
蛆虫就是蛆虫。周振在心里故作无所谓地念叨。身子洗得再干净,那白嫩的肉也是吃屎长出来的,会觉得恶心不想碰也是理所当然。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
周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闲着无聊就看金主家的大彩电。
他以前不怎么爱看电视的,这几天看下来倒觉得还挺有意思。
至少能让他暂时逃避一些事情,一些早就形成了习惯的事情。
可惜,每周二下午电视台检修,无论怎么换台都只有那张电视测试卡,五彩斑斓的灰,伴随着单调的长音。
周振缩在沙发里盯着那张奇奇怪怪的图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去图书馆看一眼。
至少把本子拿回来。周振想。没事的,他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仅仅三天而已。
周振突然觉得这条路熟悉又陌生。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曾经以为会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的。
这很可笑,不是吗?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被转送只是因为落在了一个木讷的金主手里,他懒得理他而已。
木讷的金主?周振突然笑了。要不要试试看他究竟有多木呢?
曾经也有很多厌恶他,骂他是恶魔的人,被他稍一撩拨就滚到床上去,一边和他做爱一边对他破口大骂,但最后泄身的时候他们总是柔弱乖巧的,颤抖着嘴唇也只会说些好听的,以求能再和他来上一次。
只要他有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他是有这个自信的。
那,她会吗?
周振忍不住想。
她和那些女孩子们不一样,选择了避开他而不是怜惜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她没有亲眼见过他呢?
文字总是贫瘠乏力的,他只简单陈述了自己长得好看,或许她和自己一样,只有亲眼看到了才会真正意识到他究竟有多好看呢?
如果她也见了他,是不是也会被他精巧的皮肉摄去心智,是不是只要他稍加引诱,她也就是个普通的俗人,会心甘情愿地陪着他上床,纵着他把污浊的精液射在她的身子里呢。
她会不会和有的女孩子一样,指着肚子要求和他结婚呢?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不过他好像意外地……并不觉得她要他负责的样子很烦,至少在想象中是不惹人烦的。
周振有点后悔,或许他那天不该躲在门后,而是该走出来和她打个招呼的。
周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想和她上床吗?
……嗯,他是想和她上床的。
她不算美人,身份大概率是很麻烦的那种,看起来也不是在床上玩得开的类型,作为学生应该也不算有钱。
他为什么会想和她上床呢?
周振想不明白,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他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吗?
能。
不抱希望地翻开笔谈本,意外地发现不堪的自述后面接了她的字迹。
“我昨天被表姐拉去冰场滑冰了,很好玩,你去过吗?那里虽然被叫做海,可其实只能算是湖,我总觉得,应该是这里的人太没有见识了,才会把湖称作海。不过还是很漂亮的,白塔总是很美的。”
“你说你坐过船,那应该是有见过海的,海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波澜壮阔吗?我没有见过,我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其实海不远的,隔壁省就临海,坐火车不要一天就能到了。这里的人疗养总爱去那里,我父亲去过,但我没去过。”
“你好像好几天都没来了,不过也对,马上就要过年,合该与朋友们聚一聚的。我这几天也该忙起来了,暂时也不再来图书馆。母亲要我帮忙置办年货,也有几个年前的聚会不得不参加。图书馆大年三十到初七闭馆,希望你会记得把东西拿走,不然会被管理员丢掉的。”
周振怔愣了许久,手指摸了摸页面最下面的几个字。
“春节快乐,节后再见。”
他安下心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表现得那么平常,就好像他给她写的不是自己那疯狂的过去,而只是告诉她他今天早点吃了小笼包一样。
她明显是看过了,她知道他被轮船带进了黄金牢笼,也知道他没有亲人,可她却对他的遭遇毫无表示,只字未提。
他们相处了四年,他自认与她交情不深却也不浅,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难道她不该安慰他一下吗?至少说些冠冕堂皇的“一切都过去了,向前看”、“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之类的话也好啊……
周振很久没有如现在这般手足无措过了,他慌张地去翻今天的报纸,腊月二十三,他还要半个月才能再与她取得联系了。
他抱着那个硬壳本子在桌子上趴了很久,又感觉安心,又感觉浑身没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最终他还是把本子带回了家。
那个人不去的话,在家还是在图书馆也没多大区别。
等待总是会将时间拉长。
周振坐在窗前的书桌边,想到了什么就随便写两笔,写满了正反面再撕掉,以此来打发时间。
这种游戏很快就腻了,于是他又回到沙发里,开始盯着电视发呆。
冰箱里塞满了年货和速食,金主回家去了,他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听到了爆竹声才发现已经大年三十了。
电视上演着晚会,他掏出一袋冻饺子下了锅,他不怎么会做饭,但这里的人过年都要吃饺子,他也想凑个热闹。
饺子破成了片汤,但还是挺好吃的,是茴香猪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电视上说幸运的人可以从饺子里吃到硬币,可他把一整锅的汤都喝完了还是没找到硬币。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幸运的人来着,看来并不是。
晚会到一点多就结束了,那首歌都唱了四年了也没换,他似乎能跟着哼几句,但词是记不太得的。
终于,那首歌也停了,电视上开始播广告了,又过了一会儿,广告也没了,变成了比电视测试卡更单调的雪花点。
周振愣愣地看着电视许久,等到窗外的炮竹声渐渐消了,他才如梦中醒来一般,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抱起了两本笔谈本,从第一页开始细细读起。
笔谈本的第一页并不是他们对话的初始,那本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早就被他扔了,周振心里觉得很可惜,但也庆幸,至少他一念之间把这本笔谈本留下了。
他们写过的东西其实真的挺无聊的,尤其是他,当年年纪小总爱瞎问,问来问去也问的都是些屁大点事儿,没半点营养。那些旧迹里还掺杂着他学业不精造成的众多语法错误,好几句他都要猜着看才能看懂,真不知她是怎么有耐心陪他聊了三年的。
但就是这样粗糙无味的东西,他一看就停不下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抱着本子在床上看困了就睡,睡醒了继续看。
手指摸着最后的留言摸了很久,她说的话大多数都很正确,但这一句却错了。
我没有可以聚会的朋友。周振看着那句话,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明天就是正月初八了。
周振捏着笔,那本子这几日饱受他的摧残,已经被他撕得只剩下最后一页了。
明天下午就去文化用品商店买新的本子吧。
他这么想着,在光洁的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正月初九是我的生日,我很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能不能实现我这个生日愿望。”
其实不是。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年龄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身份证上的生日在秋天,是他入境的那天。
但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真实生日是哪天,就定在后天也是极好的。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8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图书馆开门的第一时间就进了馆。
“小伙子够早的呀。”看门的大爷认识他,他总是很容易就能被人记住,他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以为他是要借阅什么很重要的资料。
确实很重要。周振谨慎地将带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按照之前原样那般。
他没有心情回家睡觉,也不敢躲起来偷偷看她,干脆直接去了商店,选来选去,还是选了一本淡粉色的硬皮本,上面画着白色的兰花,很典雅,很衬她。
他很喜欢,回图书馆的路上总忍不住从包里拿出来悄悄地看,他觉得她应该也会喜欢。
周振在图书馆旁小花园里坐了许久,日头很足但还是很冷,突然下起了晴日雪,不大,落在鼻尖冰冰凉凉的,他有些担心她带没带伞,应该没带,这里的人在下雪天总是不打伞的。
雪薄薄地在地上积了一层,毛绒绒的浅白色,很可爱,想必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可爱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周振掸落了肩膀头顶上的雪,钻进了图书馆。
那本子上的回复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周振差点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失声叫了出来。
“好。下午一点,不见不散。”
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周振跃跃欲试,他挺想知道她脸红起来是什么样子,她会对他一见钟情吗?对他一见钟情的人可不少呢。但一想到她会对自己露出迷恋的神情的话,他的心情就会有点复杂,又高兴又有点难过,但她若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话,那他肯定是会难过的。
不管怎样,此时此刻无疑是开心的。
这种情绪很神奇,让他鲜明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多年来他总是对所有事情都很无所谓,还没死所以就活着,顺其自然地活着,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开心,哪怕得到好吃的面包,哪怕放他赖床睡觉,也只不过是逃脱了痛苦而已,远提不上快乐。
他又失眠了。
周振想睡觉可是睡不着,于是他就逼自己闭上眼睛,他不想第一次和她的正式会面就精神萎靡。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即使彻夜未眠,镜中的他也神采奕奕,唇角略微一勾照样还当的是众生倾倒的天人绝色。
周振确实是不需要为外貌多费心思的,他哪怕是套着破麻袋也好看。
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套麻袋去了,他多少还算是费心思选了衣服,一件黑色的加绒衬衫,那是他从国外带过来的高级货,这几年他又长高了许多,但所幸没胖多少,紧是紧了些,倒还能穿。
约好的下午一点不见不散,可他早上八点就坐在位子上等她了。
马上就能跟她说上话了。周振有些雀跃。
他握紧拳头,掌心被指甲抠得有点痛,目光炯炯地望着入口的玻璃门。
她今天来的晚了一些,九点过才姗姗来迟,见到他的瞬间明显的愣了一下——这很正常,许多人都会有这个反应。
周振耐心地等着她缓过神来,等着她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
她今天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短羽绒服,这件羽绒服质量不错,绒量很足,很蓬松,显得她整个人很小。
北方的姑娘,身高通常不怎么矮,她也一样,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很娇小的。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羽绒服下是一件非常娇俏的红色毛衣,他想起这里的人过年喜欢穿红色,过生日也喜欢穿红色。所以,她是因为过年穿的红,还是为他穿的红呢?
他突然想到这里的人结婚也是穿红的,真好,红色很衬她,或许他该买一本大红色的本子用作笔谈。
她突然抬起眼来看他,很拘谨地对他笑了一下。
他很是愉悦地发现,她确实脸红了,像是水蜜桃,他想着,不知道咬一口会不会比水蜜桃更甜。
“你好。”她轻声说,“请问你是……”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是。”他抢先回答,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你答应今天陪我过生日的。”
她又垂下眼睛低低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不比那些小姑娘差到哪里去。
她张口,可就在这时有别人进到阅览室里来了,那人似乎认识她,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很惊讶,立刻把探究的目光望向了她,而她只是对他笑了笑,示意周振是她的朋友。
周振不知怎么突然难受了起来,她和他不一样,她有父母,也有很多朋友,不像他,孤零零地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他不开心了,也不遮掩,凉凉地抬眸看了那男人一眼,那人就挑了挑眉毛,嗤笑一声转身去拿期刊文献了。
“我——”他刚想说话,就见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笑着指了指那个男人,示意他保持安静。
被塞了口球,周振很郁闷,从包里掏出新买的本子,急急在上面写了句话推给她。
“今天我过生日,你不应该以我为中心吗?”
她只是笑笑。
“你来得比我们约定的要早许多。”
“早点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要去冰场吗?很好玩的。不过要等我先看一看报纸,看完了才能去。”
他读完了,看着她点了点头,其实去哪里都行,他只是想见她,想和她说说话。
她看报纸,他有些无聊,就捡她看剩下的看一看,都是些无趣的新闻,多数是与政治相关的,国内政治,国际形势,都有,都无聊。
“我叫周振,你叫什么?”
他终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把本子推了过去,打扰她读报。
“我叫沈林。”
沈林。周振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字很简单,他是认识的,念起来很好听,有种轻灵的美感。
“你看过我写的那些了吗?我在国外的那些。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林看着那行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单纯得就像是一个快毕业的学姐摸了摸新入学学弟的头,叫他乖一点。
周振以前经常被摸头的。
哭了会被摸头,射精了会被摸头,把男人的鸡巴含到底也会被摸头。
但是这和那些好像全都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自己不惜捏造生日也非要见她一面,可能就是为了被她摸摸头。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9
那之后他们去了冰场,他不会滑冰,她也不会,于是他们租了一辆冰车,铁制底架上带个木头凳子,靠人推着在冰上走。
他推着她,用力很猛,吓得她哇哇大叫,和在图书馆里文静的样子很不一样,于是他更起劲。
整个湖面上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来看着他们,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而沈林却很害羞,以为是自己叫得太大声了,红着脸慌忙要下来。
于是换她来推他,她力气小,但是早有准备,穿了双防滑底的鞋,推起他来很轻松,他被逗得笑成一团时,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振脸上笑意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赶忙下车去扶她,结果脚下不稳把刚爬起半个身子的她又拽倒了。
咚地一声,冰面很硬,但羽绒服很厚,摔得人脑子一懵却不是很痛。
布料隔绝了寒冷,他躺在冰面上捏着她的手,看着白色的天空,突然之间不愿意起来。
或许是摔疼了,或许是和他心有灵犀,她也没着急起身,与他一起缓了片刻。
真的就只是片刻而已,管理员怕发生危险,立刻就从场边滑了过来拉他们两个,他们也只好别别扭扭地爬了起来。
在冰场玩累了,她就给他在街边小车上买了小吃,站在路边解决了中午饭。
一个饼切开两半,塞进半温的碎肉、青椒和香菜,肉汁沁入饼皮,咬一口咸香扑鼻。
她说这叫肉夹馍,其实不是本地的小吃,但她很爱吃。
她爱吃的东西他也很爱吃,闷声不吭地吃了三个才饱,成了老板的活招牌,离开时队伍已经排了十几米。
那之后她带他去了游乐园,他确实没去过游乐园,很新鲜。
游乐园刚开业没几年,一切都是崭新的,她不太敢坐那些在空中飞来荡去的项目,他就拉着她一起去坐那个白色的水上双层旋转木马,坐了好几次,他却不爱看风景,总是回过身来笑着喊她的名字。
他叫了,她就笑着应,样子美的让周振忍不住一叫再叫。
晚饭他本来想去广播电视塔的,他听说那里有一个旋转餐厅,看夜景很美。
可是仔细打听了才知道,那里两年前才开始修建,距离营业还早着呢。
最后在金主那磨了许久,拿到了一家西餐厅的餐券,这才敲定了就餐的场所。
代价是他一个月不许和他说话。不说就不说,也不过是丧失了每天点菜的权利而已。
气派的餐厅带着一点东正教的建筑风格,挑高的穹顶,金碧辉煌的吊灯,剔透的高脚杯,穿着白色罩裙的服务生,这是一家主打北国宫廷菜肴的高档餐馆。
饭菜很好吃,寒冷地区的人民热爱高热量美食,罐焖牛肉、奶油烤鱼、奶油蘑菇汤、奶油烤杂拌、鹅肝,这些都是在这里难得吃一次的东西。不过这些对于周振来说,算是很熟悉的菜色,他曾在东欧呆过一阵子,其实不像很多人口耳相传的那样终年天寒地冻,但也确实需要这些来保证能量的供给。
他对这些菜没什么太大的好恶,但他觉得沈林吃得蛮开心的。
沈林自小家里管得严,除了一些家庭聚会之外,几乎不怎么让她在餐馆吃饭,父母工作忙没时间做饭,她就背着小书包跑进戒备森严的红墙里吃职工食堂,等成年了上了大学,就又开始吃大学食堂。
食堂也很好吃,但种类比较固定,能换换口味她很开心。
周振注意到她虽然自称不常吃西餐,使用餐刀餐叉的手法却很标准,该有的餐桌礼仪也基本都到了位,比其他食客显得优雅很多。
真是有趣的姑娘。他抿了一口苹果酒,品质算不上高,但也不赖。
在等最后一道主菜的时候,她把一个小盒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是一个金属制的打火机,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以前他经常看到那些人把类似的东西随手扔在哪里,但在这里,这并不是容易买到的东西。
“十九岁生日快乐。”她压低了声音,“还有,新年快乐。”
真好。他想着。他也有朋友陪他一起过春节了。
果酒度数不高,但显然她不常喝酒,只是几口脸就红了,后续的饭吃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离开时他怕她摔倒,想去牵她的手,她却反应很大地甩开了他,后退了几步,很警惕地看着他。
周振哑然失笑:“我只是怕你摔跤。”
“……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她有些迷糊,收着手自顾自往外走,步伐不怎么稳当,好歹还是走得直线。
还好,还没有彻底醉。周振想着,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让她碰含酒精的东西好。
那之后的日子没有多大改变,他还是睡醒吃饱后去看书,有需求了就去酒吧街,然后回家睡觉,还是偶有女孩子指着肚子找上门来,然后被他打发走。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变成他们两个人一起泡在图书馆了。
倒不是因为周振痛下决心能够天天早起了,而是沈林开始实习了。
实习工作不忙,但也是早九晚五,每周单休,她下班吃过饭才会到图书馆,正好看一看本地的晚报。
她坐在他身边,隔了一个位子,这样他们每人可使用的空间就会大些。
每天能见面,笔谈本不再写留言,而是让从没上过学的周振体验了一把上课传小纸条的感觉,他毫无意义的屁话更多了。
偶尔他也会捡她看完的报纸看一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纵使他从报纸上看到了熟悉的地名甚至熟悉的人名,也恍如隔世,那些离他好像已经很遥远了。
这样安定的生活持续到她毕业前夕。
“下个月会有毕业舞会的,你要来吗?”她一顿,想到了什么,“你还是别来了。”
“为什么。”他不高兴,“总不能是觉得我会给你丢人吧。”
“你太显眼了。”沈林解释,“你若是去了,那之后我可能会有些麻烦。”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会有很多人希望她牵线搭桥呗,以前的金主就是用这种途径把他送来送去的。
“显眼不好吗?”他故意问,“我要是去了,你就会是当天最叫人羡慕的女人了。”
沈林笑了几声,耳尖不自然地红了一点,他看见了,心情好了许多,开始逗她:“毕业舞会,灰姑娘变公主,多好啊,女孩子不是最喜欢这种了吗?”
沈林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很可惜我不是灰姑娘,更不是公主。”
谁说的?周振在心里反驳,她当然当得起公主,除开她身上一直带着的贵气不说,他觉得沈林上班以后越来越好看了,她开始涂口红,小西服也板正漂亮,那真的很合适她。只要再稍微打扮一下,她一定……
周振喉咙突然有些痒,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他吞了吞口水,弯下身子凑近她耳畔轻声询问。
“你送了我生日礼物,这回我送你毕业礼物……怎么样?”
“就,比如……帮你破处……什么的?我技巧很好,你觉得……”他顿了顿,游移的视线回到了她的脸上,“怎么样?”
周振脑子是懵的,唇角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快点打我,把我打醒。周振祈祷着。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真是受不了,这么些日子了他居然还在惦记着和她上床?
和她上床太可惜了,他更想一直跟她做朋友,他很害怕他们两个的关系因此而改变。
况且,即使他真的想上她,他也不该这样傻乎乎地直接说出来。
找个机会单独相处,一点点渲染气氛,装作不经意碰她两下,略作撩拨,再笑一笑,等她回过神来早已经不知道高潮了多少回了,这才是正确的。他能做到的,一直都易如反掌的,不是吗?
他到底是怎么了。
沈林沉默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来看他,他的心跳都快停了。
她没有打他,只是告诉他说:“这里或许和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不一样,这里大多数的人……只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所以,别再轻易说这种话。”她轻声,挽唇笑了笑,而后再次迈开步伐。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大脑空白一片,眼前满目眩光。
寂静的夏夜,昏黄的路灯下蝇虫飞舞,他从耳鸣阵阵的遮掩下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10
他最终还是没去她的毕业舞会。
但是却在毕业舞会结束后牵着她的手去了无证经营的黑旅店。
这里他很熟,他和许多女人都在这家店里开过房,老板娘对这位异常俊美的客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熟练地拿出钥匙之后多看两眼饱饱眼福。
确实没有人能拒绝他的求欢,沈林也不例外。
她的处女膜被他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他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手指去扩张软化,下面硬得很厉害,但是他还是希望不要弄痛她。
周振为了今晚禁了一个月的欲,他打生下来就没有旷过这么长时间,这导致他像是一匹饿狼一样饥渴地要了沈林一整夜,摁着她肏得她昏过去又醒过来,然后又昏过去。
这对于初夜的她来说太过激了,但周振就是存心想要她爽到天上去,多年来磨练出的床上功夫丝毫没有留手,怎么能让她舒服就怎么往她身上招呼。他常年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计,讨好取悦起人来足能把普通人溺死在快感里。
等他终于勉强吃饱的时候,她身下的床单都快可以踩出水来了。
沈林睡得很沉,被他欺负狠了,眼圈泛着红。
他没忍住偷偷亲了亲,还是没狠得下心来叫醒她,24小时以内吃药都没问题,等她睡醒再说吧。
周振抱着她软乎乎的身子睡了,这是他这四年来第一次在外留宿。
他早就知道肏女人很爽,现在他还知道了肏沈林特别爽。
沈林第二天还要赶着去上班,周振没有她早起的生物钟,生生是给睡过去了。
许是被他给做怕了,也许是实在疲累,第二天晚上她没有去图书馆。
周振再见到她,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跟他说她要出差了,去国外,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国。
周振其实是在心里偷偷闹了脾气的,但他又说不出来为什么闹脾气,于是只能假惺惺地笑着恭喜她。
她走得太快了,快到仿佛从来没在他的人生里出现过。
周振又开始无聊起来了,他整日在图书馆里发呆,也不看书,占着位子平白坐着,时不时盯一会儿桌上的小日历。
他把他们两个人的笔谈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感叹了几遍他的屁话真多。
越看越觉得沈林好,真好,她好温柔,自己说了那么多毫无意义的废话她还有耐心回答。
很快沈林就回来了,没给他带礼物,这是自然的,她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但他还是有点不开心。
不过那点不开心和沈林终于回来了的开心一对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两人还是每天晚上坐在图书馆六层的最后一排,看一看书,看一看报,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没错,仿佛一切都没有变,那个毕业礼物好像真的就只是一个礼物而已,那晚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动摇分毫。
周振不是没动过歪心思,他只是莫名很难直接开口,若有似无暗示过,可她却没留意。
不知道沈林是装作不懂还是真的不懂,但愿是真的不懂吧。
尝过她之后,周振总觉得其他女孩子都有点庸脂俗粉的味道,腻得慌,有些下不去嘴了,性需求都连带着寡淡了许多。
沈林不出差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天天在一起呆上一两个小时的。他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在沈林每次出差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像条看家的狗,孤孤单单地守着这座图书馆角落里的一亩三分地,日日盼着她快点回来。
似乎命运女神也觉得,明明上过了床却什么都没变太不合理,所以干脆这把给他来了个大的。
沈林再也不会出差了,她被解雇了。
她怀孕了,已经第十六周。
作为一个发生过性行为的成年女性,三四个月没有来月经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没有发觉。
但是她却没有告诉他,告诉他他又能如何呢?就如同现在,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只能全身无力地沉默半晌,然后嗫喏着跟她说,引产要早一些做,才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太大损伤。
沈林没说话,她只是笑了笑。
这件事其实对周振打击很大,他是个混蛋,早不是第一次搞大女人的肚子了,也不是第一次叫女人去打胎,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让他这么难受,甚至动摇到接连几日夜不能寐。
他会在漆黑的夜中想,他已经十九岁了,其实在其他一些地方已经到达法定结婚年龄了,如果是在那些地方,或许他能和沈林结婚,然后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结婚,这真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词汇。
想和他结婚的人很多,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结婚,他是金主的所有物,好像只有金主才有资本让他结婚。
想什么呢。周振骂自己。你想娶人家,人家会想嫁吗?
想嫁给他的女孩子会是个什么表现,他最清楚不过了,若是想和他结婚,早就找上门来要他负责了,沈林那个反应,日日相见,她却连说都不愿意和他说……
周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难受,静悄悄地,他偷偷动了把沈林强娶过来的心思。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买到沈林。
那些金主们只是买他几次就花了大笔的金银,他想买下沈林的一生,周振觉得她的身价总不能要比自己便宜。
周振以前曾有许多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都是金主送的,有很多珠宝名表,他挪窝次数太多,绝大部分都随手丢了,那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该用的场合新金主也会给准备新的,他留着也只是碍新金主的眼。
这时候他就觉得,如果他偷偷留下了该有多好。
他要是留下了,或许就能找渠道变卖,拿到一笔可观的现金,然后他可以用那笔钱干点什么,那笔钱会多到哪怕后半生只坐吃山空,他也有底气要她嫁给自己。
他需要钱,但还好,他赚起钱来一向容易。
现在的金主对他没兴趣,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想回到以前呆的地方去,那里和这里比起来可以说是地狱,但就赚钱这一点比这里简单太多。
但他还没来得及找金主帮他办出国的手续,金主就先找到了他。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11(二更)
金主对着他大发雷霆,叉着腰教训他,他这才知道世界这么小,金主居然认识沈林。
不过沈林大概是不认识他的,他只是听说了沈林的事情罢了。
他们两人的大学渊源匪浅,是门对门的好邻居,沈林上的是以文科见长的那所,金主上的是以理科见长的那所。
“你最近出门最好小心点,校友会上大家已经把你骂死了。”他说,“你怎么敢祸害人家,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你还记得你的国籍水分多大吗?她是要当外交官的你知道吗?这下好了,她现在有通敌的间谍嫌疑,她的一生全都毁在你手上了!”
其实沈林的事情没有传的那么远,金主知晓是有原因的。
她工作转正要政审,也要体检。
先是体检出来她怀了孕,她不愿意说孩子父亲是谁,可她人际关系很简单,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政审的时候查到了周振的头上,问题一下子就严重起来了,这不再仅仅是生活作风问题,周振的入籍手续虽然齐全,但确实有虚假成分在,也就是查这一部分的时候,把金主家查出来的。上面联系了他家核实情况,他家基本上是如实说的,这下更精彩了,周振和国外许多富豪以及政要都有过不正当关系,一下子人群炸开了锅,看着沈林的眼神都不对了。
疑罪从无,一帮人死活抓不到证据,自然是没办法拿周振怎么办的,但政审出了问题,沈林是绝无可能在体制内呆下去了。
不仅她的工作没了,后来因为她不愿意打掉孩子,沈家也与她断绝了关系——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或许是金主真的看他这个垃圾烦透了,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用一张机票送他去了地球对面,让他别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周振忙着搞钱,顾不得许多,他消失了四年,风月名利场里还有人记得他,却再没人对他存有半分旧情——他们都以为他死了,和其他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死了。而像他们这样的死人,是不值得任何人为他们缅怀的。
但还好他着实出息,短短四年间他的相貌出落得更加夺目,重操旧业不仅没有生疏,反而因自由身而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他不再是接受他人包养的金丝雀,而是像是个真正的下贱婊子一样到处赶场,按次结费。
这让他收入少了很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身份使得那些人不会多送给他一分钱的礼物,但也给他赢得了些许自由,只是些许,却必不可少。
许多年后,一些人谈论他的时候总会说他是白手起家,可,他真的能算白手起家吗?
他的那张脸、那副身子,难道不已经是进入奢靡华堂的门票了吗?
辛苦确实也还是辛苦的,往往越过激越残暴的性行为出价越高,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被人把阴茎按在小腹上,用赏玩匕首在皮肉上雕刻了个轮廓。
那本不是什么太危险的行为,所以他接了,可他没想到那女人是个新手。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次会吃些苦头,那些老玩家们下手自然是狠的,但经验丰富,知道怎么用最小的损伤给人最大的折磨,除了失手和故意,几乎不会造成人死亡。
但新手就不太一样,果不其然,她低估了那把镶满彩宝匕首的锋利程度,某一刀角度不对,刀尖划破了腹腔膜,结束后送医的时候已经引发腔内感染,他得到了一个终身难消的显眼疤痕,得到了一次短暂的假期,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抚慰金。
他想活着回去,但他毕竟也想早点回去。
不仅仅如此,若是以0点作为日期的分割线,最狼狈的一天他跑了四个场,身子很痛可是见到客人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先笑一个。射了不知道多少次,哪怕是精力过分充沛的他,最后一次射出来的东西也已经混着血丝,少得可怜,稀薄得几乎完全透明了。
不过值得。
他最初置办下的产业是位于世界知名博彩城市的一间小赌坊。
这世界无本万利的行当只有赌博,但,十赌九输,久赌必输,能一直赚钱的永远只有庄家,曾跟在博彩业某位大佬身边混过的周振深谙这个道理。
博彩的钱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尤其在赌城,客源几乎被大赌场垄断了,只有那些新手和观光的游客才会被哄骗着去他的赌场玩一玩,这种人通常赌得都不大。
周振一边顾着赌场,一边继续赚着皮肉钱,他干脆搬去赌城里,赌徒的金钱观念早已被短时间内的大额流水摧毁,钱对他们来说和纸无异,人人出手阔绰,更何况今天睡在街头的流浪汉,明天说不定就能买下他的一晚。不仅如此,那里暴富的人多,很好糊弄。用后来的一句话说,就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赌博而不是享乐,欲望还没来及被金钱撑大。对很多人来说,和他这样漂亮活又好的人做爱,就已经是最顶级的享受了。
他没学过经营,起初是狠狠栽了几个跟头的,但还好他不靠这个吃饭,总能赚到翻身的本钱,边做边学,他很聪明。
几家相连的小赌场渐渐都被他买下,他将其改建成了一个大赌场,招牌很显眼,逐渐有了人气,虽然远不够回本,但已然见到回头钱了。
看到赌场月收支为正的瞬间,周振呼吸都屏住了,瞬间想的就是回去找她。
还好他的国籍没有被撤销,不然以他现在赌场老板的身份还真的不太方便回去。
周振无奈地笑了笑,手心有许多汗。
三年,他好想她。
三年了,她会不会已经嫁人了?
三年前他没敢让她等他,他觉得自己没资格让她等。风月场吃俊男美女不吐骨头,周振是深刻了解的,哪怕是他也没把握自己能活着回来,索性就算了。
沈林如果有了别的男人,他会很难过,但也没关系,他可以勾引沈林,拆散他们,把她抢回来的。
他不会怪沈林,他怎么会怪沈林呢,这都是他欠她的,他会用一生慢慢还她。
但是那个男人大概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起飞造成的压差让他耳朵嗡嗡响,头晕脑胀,周振低头睨着自己的指尖,指甲圆润整洁,轻触在指腹上的感觉却很锐利。
如果真的有人趁着他不在对沈林出手了,他会扒了他的皮。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12
看到沈越周的第一眼,他就讨厌这个孩子。
那时他还不到三岁,沈林很疼他,蹲着身子亲手给他系扣子。不用算时间他也知道奶娃娃肯定是他的种,眉眼之间少说也有六分像他,白白净净柔柔软软,小衣服一穿竟然也人模狗样的。
从天而降的小畜生给他带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医院做了结扎。
他真的让周振感到生理性的恶心。
基于爱情的嫉妒,周振抵抗所有异性与沈林的亲密,哪怕是他的儿子;也基于身世的嫉妒,明明两人血脉相连,这个小东西却长在和平幸福的家庭里,还有妈妈疼爱着。
神气什么呢?周振在心里恶毒地想,你和我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婊子的种,小贱犊子,你将来也会做婊子的。
从小非正常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周越内心里扭曲的一面,他从不曾拥有过这个世界上的什么,也十分厌世地懒得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只有沈林是唯一用真心待他,也是他唯一付出了真心的。
表面上,他是风度翩翩珠光宝气的归国资本家,可若是扒开那张人皮,里面藏着的就是病态的偏执和恶臭的独占欲。
周振知道自己疯,但人怎么都是活一辈子,为什么一定要清醒呢?
儿童似乎天生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对恶意尤为敏感,沈越周也是如此,纵使周振掩饰的很好,可他莫名地就很怕他。
他的小手抓着沈林的裤管躲在她身后,白嫩的脸蛋只露出一半怯生生地看着他,周振也回看他,很温柔地笑着,心里的恶意却很直白:小畜生,敢摸她大腿?迟早弄死你。
沈越周对于周振来说只不过是自己作孽的恶果之一,但沈林是真心把他当宝贝儿子,一直护他护得紧,对他的关心远超对周振的关心。周振每次都被强烈的差别对待气个半死,还得硬装着一副好爸爸的样子,生怕被沈林看出端倪。
沈林已经对他很是拒绝了,全是看在他是孩子父亲的面子上才勉强与他见面,感到忧愁的同时,周振更讨厌这小畜生了。
沈林怨他,他知道,是他把她给毁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丢下她一个人,让她受委屈了。
所以无论沈林怎样给他摆脸色,怎样拒绝他,他都受着,那是他应得的,他不会怨她的。
怨不了她,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便很没出息地偷偷都往小孩子身上去了。
当然,沈林那么重视儿子,他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和沈林扯上关系周振就变得胆怯,他敢做的也只不过是离了众人的视线他便不肯抱他不肯牵他,顺便在他腻在沈林怀里撒娇的时候偷偷狠瞪他几眼。偶尔拿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分开母子,霸占沈林的一点点时间,仅此而已。
而且,周振的心思还是放在沈林身上的,这个小东西虽然碍眼,但和沈林比起来不值得他花太多功夫。
如果说周振的床上技巧是被刁钻刻薄的金主们锻炼出来的,那他的恋爱技巧就是被沈林锻炼出来的。
他不是天生懂得左右逢源,自然也不会在恋爱上天赋异禀。最开始周振还是习惯用讨好金主的方式讨好沈林,刚过了无精测试,周振就抓紧一切机会勾引她。只要沈林身子沾上了床沿就算到了他的主场,沈林总是很抗拒他射在里面,可惜她总是爽得要到事后才能反应过来。
沈林会抗拒是理所当然的,她深切地吃了苦头,自然会对此忌讳,但周振偏要射进去,射在最里面,让粘稠的液体化开的第一时间就渗进她的子宫,洗掉另一个生命曾入侵过的气息。
周振还清晰地记得时隔三年多,他再一次把她哄到了床上的时候,连续的轻高潮已经让她身子软了,意识也迷离起来。他吻她,不知不觉间替她褪去了衣物,而后清晰地看到她松软的肚皮和腰身上一条条泛白的妊娠纹。他看着,胸口突如其来一片酸楚,身体内部泛起一阵阵的疼,翻涌着扩散。他只尝过一次的软嫩阴道口,留下了撕裂伤的痕迹,呼吸都滞住了,不由得放轻,看一眼都小心翼翼,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负罪感。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周振很难受,他拼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皱起眉头的冲动,他怕沈林将他的愧疚和心疼误会成嫌弃,陌生而剧烈的情绪生生被压下,周振温柔而认真地俯下身子吻过每一道痕迹与伤疤。
他知道她受了很多苦,他想着要补偿她,但直到那一刻才认识到自己是真实地伤害了她,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伤痕。
他去做了结扎,但那并非是为了保护她,而只是出于独占欲,出于嫉妒。
他再一次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肮脏与卑劣,自私与下贱,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沈林遇上了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可他就要。
就要!
遇到他是她的不幸,他偏偏要强求。
命运待他极差又极好,让他频繁往来于炼狱却又每次都堪堪保他平安,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要过什么,从未有什么真正让他开心过。
只有她。
……只有她。
他那么不堪,为什么不让他早一点死掉呢?
周振的一生中再没有任何一瞬如此时般希望自己在遇到她之前死掉。死掉,在某一次的痛苦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硬梗着脖子也要将自己心爱的人拉下地狱共沉沦。
从未见过幸福是什么模样的人,大约无法察觉到自己的不幸。
她给了他愿望,也给了他绝望。
周振低下头,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缓慢而坚定地将阴茎推入柔软的蜜穴,深深嵌入其中。
“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唤醒了沈林的几分神智,她伸出脱了力的手想推他,被他握住环过自己的脖颈,胯下肉柱抵着敏感区几下顶肏,可爱的小女人便又沉沦进去了。
周振用硬挺的肉柱磨她顶她,看她一次次高潮。在多年来的强烈刺激下,这样温和的性交已经不太能让他沉沦,但他仍旧觉得和她做爱的滋味美妙极了,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将他包裹,他抱着她亲掉她的眼泪,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沈林,乖宝宝,不要拒绝我……”他摸着她肚皮上浅浅的痕迹,在她耳边呢喃着,“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让我陪着你,疼你,再也不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