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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拉西扯了几个来回,沈林原本丰厚的耐心被尽数耗尽,等到她彻底懒得搭理周振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男人的店就在她家楼下,出来进去免不得要碰面,沈林心烦,开始盘算着要搬家。
彼时通讯并不发达,血亲因故失散都不是罕事,沈林这一搬,就算周振再有本事也得花上许多时日才能再将她寻到。
但沈林觉得,他也不至于如这般行事。
她仿佛被他所监控,看上的所有房子都会被他先一步租下,房东们似乎没有被要求封口,这种情况重复发生数次后她试探性地问了几句,显而易见地就猜出了是他的手笔。
沈林一方面厌恶这种被掌控、无法逃离的感觉,另一方面又对周振多了几分戒备,这个男人已经与数年前图书馆里那个安静阅读的男人判若两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与那时大相径庭。
将近两个月都在忙着找房子,翻译的工作接的少了些,家里进项也跟着减少,存款肉眼可见地单薄了下去。
也不急于一时,沈林干脆一口气采买了许多耐储存的食材,在家里闭门翻译,想再多积累些钱财。
无巧不成书,在两人的关系如此微妙的节点,发生了一件意外。
沈林和沈越周醺着了,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她租的小区很老,没铺设集中供暖的管道,家家户户到了冬天都烧炉子,有时节省煤气也会用炉子做饭烧水。
沈林以前住在家属区,是有集中供暖的,也知道要多注意,但到底没有经验,用了几年的通风管道有点堵塞,险些酿成惨剧。
孩子比较敏感,等她明显觉得头晕的时候过了入睡的点儿,沈越周已经叫不醒了,她打开门窗,抱着他跌跌撞撞往外走,大半夜的惊动了邻居,也惊动了周振。
凌晨的急诊也门庭若市,他们两人问题都不大,沈林缓了一路恶心的症状轻了许多,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高压氧仓里的沈越周苏醒,屁股还没做热招人烦的那男的就来了。
他气喘吁吁,里面和她一样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羽绒服的扣子都扣错了,只看她一眼就红了眼圈,不容拒绝地上手抱她,抱得刚缓过来些许的她又差点双眼发黑。
他说的是什么她是真的听不太懂了,仿佛被吓出了好几国语言,也仿佛单纯他就是胡言乱语,这时沈林才突然想起周振还是个外国人呢。
带着他汗气的大衣被他胡乱裹在了她身上,他继续胡言乱语,紧紧捏着她的衣领像是在威胁她一样,眼神和语气却难过得仿佛快要死掉的人是他。
“我当时吓得,差点松了嘴。”每每提到那时的情景周振都很后怕,各种方面的后怕。
他后怕沈林如果那晚睡过去了是不是他们会就此阴阳两隔,他也后怕自己承诺放手的话差一点要被沈林听懂。
他那天其实是真的松了口的。
原来人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是什么都思考不了的,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脑子都空了,连自己怎么去的医院都不知道。直到到了医院人站在沈林面前,看见会动会喘气儿的沈林了,那些埋怨、自责、难过、绝望才一股脑涌起来。
“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呢?”他慌乱极了,一时间竟然只能僵着身子抱她。“有话你跟我好好说啊,我做不好你惩罚我……”
周振当时还以为是沈林不堪忍受他的骚扰,带着孩子一起自杀,担心难过之余又委屈又震惊,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
“不抢你屋子了,我再也不抢了,什么都不跟你抢了!你不愿意和我上床我不再引诱你了,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就闭嘴听你说,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不愿意看见我我滚,滚得远远的!真的,求你,我真的真的求求你……”
——还好沈林没听懂。
冷静下来的狗男人发觉这点之后,决定直接当做自己没说过那些话。
反正臭不要脸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番外【前尘旧梦】无能圣母的自我放逐(沈林)7
周振虽然总是装得若无其事,但是他对沈越周的敌意是很大的。
可他搞不定沈林,只能选择从他下手。
小孩子总是一转眼就长大,不知不觉间沈越周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沈林没有太多择校的观念,直接把他送去了离家最近的小学。
小学离家只有不到一千米,同学又大多都是一个居民区的孩子,沈林起初接送了几天就让沈越周自己走了,结果小男孩自己走的第二天就把周振给招来了。
看着站在儿子身边,腆着脸笑嘻嘻的周振,沈林气得够呛。
也真是难为你了。沈林在心里阴阳怪气。
明明那么不乐意和沈越周在一起呆着,还要装着慈父的模样牵着小孩的手走一路走过来,很辛苦吧。
或许孩子天生倾向于守护家庭的完整,小越周明明很怕周振,却还是让他牵,甚至看到沈林面色不虞还怯生生地小声说:“母亲,父亲接我回家。”
周振,你配当这么懂事孩子的爸爸吗?
她把孩子领进门,孩子的父亲则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周振有些失落但不气馁,至少今天他见到沈林的面了。
而沈林则头疼于该如何进行家庭教育,她的教养和原生家庭让她很难对沈越周开口,要他离他亲生父亲远一点。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看了儿子许久,最后还是小家伙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主动用软乎乎的小手拉她的小拇指:“母亲,你别生气了,下次我不跟父亲玩了。”
噗嗤一声笑,他这么一说,沈林又心软了,把奶娃娃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没事的,越周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母亲相信越周。”
说是这么说,但第二天沈林还是出门接送了孩子。
“好巧!”男人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混在等孩子放学的家长堆里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凑。他很高兴,他想会不会在别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夫妻?
还用像吗?那张脸加上那身的社交能力,周振群众路线发展的很好,比不太合群的沈林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他回来没多久,整个居民区恨不得都早就把他们当做一对儿在看了。起初邻里街坊的大爷大妈们还会问问为什么不复婚,近几年直接将他们这种情况当做平常夫妻打闹,天天乐呵呵地看热闹。
真是不知道周振用了什么妖术……
沈林不动声色地移,周振不动声色地贴。
你逃我追的戏码演了十几分钟,终于挨到了沈越周走出校门,沈林舒了一口气,赶忙走上前去。
她今天骑车来的,她就不信周振脸皮厚到能跟在她车后面跑一路。
小越周似乎没想到今天自己这么受欢迎,不仅有家长来接,两位家长还都来接,他只顾着和身边的小姑娘说说笑笑。
小姑娘生得乖巧可爱,见了她很有礼貌地叫人:“阿姨好!”然后停顿半秒:“叔叔好!”
侧眼一打,他又跟过来了。
这人好像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但这世界上会嫌弃周振的人似乎只有沈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见了他两眼直发光:“哇——叔叔好漂亮啊!沈越周也会长得这么漂亮吗?!”
“肯定会啊。”周振蹲下身子,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温暖而亲切的笑容:“越周是叔叔和阿姨的孩子,肯定像我们。”
他那双带着桃花的金眸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沈林很勉强地笑着点头应和,被他推着演一出夫唱妇随。
“她绝对喜欢你。”小女孩被她家长接走后,周振低下身子凑在沈越周身边说:“真的,我百分之百确定,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你?”
长手长脚的男人幼稚得像个小学生,比她儿子还热衷还兴奋。
听他这么说,沈林心中警铃大作,周振的前科可谓是‘丰功伟绩’。一句你想干嘛还没出口,小越周就板着小脸,对着平时母亲的教导有样学样。
“喜欢是很正常的!”他小大人一样,对着自己的父亲说教:“喜欢也是很贵重的!不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
周振在没想到的地方吃了瘪,沈林心里却忍不住得意了起来,说不清是因为儿子懂事开心还是因为老子难受开心。她抱起儿子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我们越周真棒!周振,这么小的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懂,你知不知羞?”
那天她走得干脆痛快没有回头,也就没看见他是怎么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察觉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当天晚上,她家的门被叩响——会在大晚上的来她家的几乎只有那一人,沈林本意不想理他,但今日实在是痛快了,心情很好,倒是有点好奇他想来说什么了。
她没急着开门,把沈越周哄睡着了才动身,心底也曾划过一丝疑虑,如果开门人已经不在了会不会有些尴尬,但很快这种疑虑就被惊讶所取代。
隔着门板似乎能听到隐隐的啜泣声,拉开了门就看见男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抬头看她,脸蛋是红的,眼圈也是红的。
“你没事吧?”震惊之余,较高的道德让她有些负罪感,她不太明白他这幅样子的原因,但她清楚是和自己有关。
男人沉默着摇了摇头,晃着身子想要站起,站不稳,沈林伸手去扶,差点被周振挂到地上去。
他喝酒了。
酒精气味浓厚,他吭吭唧唧地在她耳边嗅来嗅去,借着身体的重力把她压在门板上。
“不要拿他和我比好不好……”含混不清,情绪强烈,他的手锁紧了她的腰:“他生下来就丰衣足食,从小就有妈妈教,还有老师教,可我什么都没有……他当然比我懂事啊!”
他在装醉。
沈林看出来了,但她也能看出来,他是在借着装醉,絮叨一些平时不愿说的真心话。
“我也在学啊,很努力在学,学着怎么变成一个正常人。是,我是成年人……可我也是第一次学啊。”
“我已经没有再乱来了,沈林,我每天都好想好想做爱,每天都忍得很辛苦,可是我只想和你做爱……”
“这样也不算懂事吗?那什么是懂事……?没人教过我……你教教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沈林,沈林……”
沈林觉得,她真的不愧对圣母的自我评价。
只要对方拿出真心对她,仅仅几分钟,几句话,她就开始反思自己了。
周振无论是过去的行为还是现在的状态,都是由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客观事件一点一滴逐步养成的,他们相遇得太晚,彼时周振的三观已经成型。
‘改邪归正’说起来是容易的,他也能装得很正了,但那只是模仿身边人的行为而呈现出的保护色。
他照着做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真正心理上、思想上,那些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的东西,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
但周振有想要变好的意图,她很难拒绝一个向好的人的求助,或许她确实应该给他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耐心。
“周振。”她叫了他一声,覆盖着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怕她,她揉了揉他的耳朵,烫手。
“我可以陪你慢慢来。”她说,“但是你为什么要嫉妒沈越周呢?”
“周振,不要再把我当做你的母亲了。”
番外【前尘旧梦】无能圣母的自我放逐(沈林)8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关系改善了许多。
周振每天会去接孩子放学,然后到她家蹭一顿晚饭。有时候沈越周和同学在街道的小花园里玩,周振能捞到些和沈林独处的机会,他一边和沈林聊天,一边学着切菜洗菜。
晚饭后他们会坐在电视机前看一看电视,沈越周拿着他给买的玩具坐在小凳子上玩。小孩子睡得早,周振就跟着一起听沈林讲睡前故事,大多数都是汉语,偶尔沈林也会教他一些简单的外语童谣和小故事。
沈林要工作,日子久了周振有时候会接替她坐在沈越周的床边给他念书,他有过哄富婆的经历,哄孩子就不觉得辛苦,而且他知道怎么更能让人快速入睡,专门用沈越周听不懂的语言念长篇童话,搞得每次沈林问沈越周父亲昨晚给你讲什么了,小小的人儿都是一脸懵,让沈林怀疑周振是直接用的物理催眠法。
晚一点,沈林空了,他们就会聊一聊彼此的话题。
周振一开始是有些抵触的,他总觉得那些话都是沈林劝他离开的借口,但渐渐放下成见后,他发现很多事情确实如她所说。
沈林看了许多心理相关的书,心理健康属于新兴学科,在市场上刚兴起热潮,有很多良莠不齐的图书可供选择。但她没有购买市贩书籍,而是请熟悉这块的老同学帮忙拉了书单。
语言是工具,掌握更多工具的沈林便有能力接触更宽广的世界,在很多国家心理研究已经很成熟,原文书的购入有些困难,不过不像以前禁售,只是因为需求少。她去了市中心繁华街的外文书店和店员订购,等了几个月也都拿到了手。
很多专有名词不光她不知道,周振也没听过,不过好在她这几年没把语言学放下,字典里没有的单词连蒙带猜也能知道大概。
按周振的自述,他从小就没有家人,也就没有感受过亲情,最接近亲情的体验也就是在隔离所接受治疗的那几年,有点类似于孤儿院,孩子们会下意识把身边可靠的大人当做家长,但那些医生出于自我保护等目的也不会对他们很亲近。
从来没有被无偿地养育过,对于周振来说,人与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冷漠的,是物与物的交换,那些亲切和友好都是为了利益能交换得更加方便。
因此,他对于第一个不求回报而帮助他的沈林,产生了类似对于母亲的依赖感。
周振当然爱她,男女之情的那种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也会在潜意识里将对妈妈的需求投射到她的身上。
温柔、可靠、朴实、善良、包容,妈妈对他来说曾是可悲又下贱的代词,他从未幻想过好母亲该是什么样,这导致周振自己都没发觉,沈林完全符合他心中一位完美母亲的特质。
周振大受震撼,当晚都没有向她求欢就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但他恢复能力也很好,第二天就没事人一样又跟着小孩跑来她家蹭饭。
“我想明白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反正是喜欢你。”周振把一个鸡腿拆下,夹给沈林:“喜欢就是喜欢,我这么喜欢你,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能不喜欢了。”
“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这也没什么的,正确看待就好。”沈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周振把另一个鸡腿拆下也放进沈林碗里:“你有时候把我当妈妈,有时候却又把我当女儿——你儿子就在你面前呢,这样合适吗?”
被点名的沈越周惊恐地来回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他是真的不懂自己的父母在说什么,怎么一会儿父亲成了母亲的儿子,一会儿母亲又成了父亲的女儿,那、那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鸡腿最终还是进了小孩的肚子,周振心里忿忿不平,已经不掩饰了,噘着嘴小声埋怨:“你妈每天带你那么辛苦,我买的鸡腿倒全让你吃了……”
那段日子他们几乎离一家人只差一张结婚证,或者说再早几年可以已经被认定为事实婚姻,周振学习能力很强,几个月就过完了义务教育阶段思想品德课的全部教材。
好日子过久了,人难免就贱得慌。
明明知道自己会被看破,沈林真的是想不明白周振哪里来的胆量在她面前演戏。
而且也想不明白这姑娘图什么。
“我告诉你,想好好待他的人多着呢!你不要不知道珍惜!”
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张牙舞爪,而‘姗姗来迟’的周振一脸大义地把沈林往怀里护,演一出浪子回头。
“沈林对我很好!她有的她的生活,不能时时刻刻顾着我也是应当的!”
沈林被他揽在怀里,一脸生无可恋。
“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不论要我怎么补偿都好,但那些事情,徐小姐,还是免谈了。”
他选的时机很好,这个点儿的这条路上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又不会过于突兀引人生疑,若不是他蹩脚的演技,她大概不会怀疑这场争风吃醋的真实性。
她该笑吗?
想笑,但真的笑不出来。
“周振,”她说,“你无聊不无聊?”
捏着她腰的指尖颤了一下,周振别开眼睛不看她,闷闷地回:“沈林,我只喜欢你一个。”
虽然对于婚后的他们来说,甩巴掌已经只算夫妻情趣,但那天还是第一次。
沈林真的很生气,生气到少见地一直没给周振开门。
等到沈越周放学回家的时候,周振已经在她家门口跪了很久了,不断扇着自己嘴巴,双颊红肿,眼圈更红。
“林林,我该打,我进去让你打好不好?”
年幼的男孩第一次亲眼目睹家庭暴力,就是这种诡异的情景。
沈林把儿子拉进门,想跟着一起蹭进去的男人被狠狠拦在外面,被门缝夹了脚忍着疼也不往外抽,还闹着被夹的风险把手也伸进去了。
“周振!”沈林无语,他是看准她不敢伤他吗?
“林林。”他哀哀叫她一声,“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她抿唇盯着他许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周振,你让我很失望。”
这句话对他来说好像是什么禁语,扒着门框的手指猛烈地颤抖着,一根一根手指缓缓松开,他的嘴角眉梢也一并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生硬地被他憋了回去。
“我走。我听你的话,乖乖的。”他噎了一下,“所以,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
周振自那天起突然理智了许多,只在‘偶遇’时拘谨地与她打个招呼,如果她不理他,他就会很失落地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如果她点了点头回他一句好,他就会像个不法分子一样隔着几步远尾随在她身后送她回家。
沈林并非不难过,对于她来说打人远比被打更难以接受,很多次她都试图说服自己,有什么事跟周振好好说,可每次一看到他,就气得头发昏,只想回家睡一觉。
徐女士会找她,她意外却又不意外。
沈林无法推测是她真的看不下去想说几句公道话,还是周振又去请了她,她也有点累了,不想再推测来推测去了。
她坐在她的对面,皱着眉头:“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你是不是虐待狂啊?”
沈林面对她的指控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现在大部分的惨状,都是他自己故意为之的,他明明能够好好生活,却非要搞这些有的没的,我能怎么办?”
“什么叫你能怎么办?”她急了,“你好好对他不行吗?你踏踏实实和他过日子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沈林不解,她什么时候不和她踏实过日子了?
“你不是要和别的男人相亲吗?!”
确有此事,新公司的对接人是个好管闲事的大姐,听说她独身带娃,说要给她介绍一个丧妻带娃的中年男人,她当时就拒绝了,不知道周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原是他吃醋又不敢直接说,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来寻求她的注意。
周振被抛弃过太多次,这让他的安全感极为匮乏,让他在面对很多事情时处理方法都很极端,也成就了他对她的偏执。
“你知不知道他多卑微,为了求我原谅他他都给我跪下了。”女人动容得很,恨恨地谴责她的无情。
这正是沈林觉得无力的两个点,一是周振没有荣辱观,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自尊这个概念,下跪也好,上床也罢,对于他来说都不算折辱,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所处的生存环境恶劣不是一天两天,造就了极端功利主义的思想,只要结果是好的,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在他看来都是很自然的。她试着教他,他记下了却无法打心里认同。
二是周振的卑微,他的世界里似乎根本不存在爱这个字,在他看来别人对他好一定是有所图,而他也只有在有所图的时候才对别人好。确实,他长了那样一副皮相,很难有人对他毫无所图,这在他原本的生活环境中或许是天定的法则,但在面对沈林的时候就会失效。
所以这个惯于游走在社交场中,在各种大人物小人物面前都能巧言令色的男人,每次对她表忠心时都会显得格外笨嘴拙舌,似乎所有他能给的东西,她都看不上。
其实沈林不需要他卑微,而他却一直在试图用卑微打动她。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向你下跪,也是他应该做的。”
“那他现在已经跪完了,你还在拿什么乔呢?”
“……”沈林又是一声叹息,“又不是说道过歉了,以前做过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
听她这么说,徐女士反而笑了:“他害得最深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他害你断送仕途,害你当单亲妈妈,害你和家人决裂,”她问,“你自己说,你恨他吗?”
“……”
不恨。
沈林沉默片刻后:“我的事情因果有些复杂,不能一言概括。”
“奇了怪了,作为受害者你自己都不恨他,凭什么替其他也不恨他的受害者鸣不平?”她讥讽道:“沈林沈大小姐,您可真是个大善人。”
沈林的道德观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她在对自身的道德要求极高的同时,对他人的道德要求则比较低,宽容度很高。
确实,即使在司法实践中,受害者或其家属如果主张谅解的话,哪怕是刑事犯罪也会从轻处罚,更何况当年警方试图逮捕周振的罪名是流氓罪,这个罪责在这几年争议很大,许多人给它起了别称叫做口袋罪,政府也在考虑是否保留。
仅仅是遵纪守法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好人,但对沈林来说,只要一个人守住了法律这条基本底线,她就很难去做一些指责。
沈林仔细思考,发现了自己以前确实没注意到的这一点。
为什么她会觉得周振玩弄女性感情是十分恶劣的事情呢?
她对周振的要求明显高于她对其他人的要求。
短短几秒,沈林就得到了两个答案。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
她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上周振了。
她在嫉妒。
番外【前尘旧梦】无能圣母的自我放逐(沈林)9
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人算总是算不过天,周振大概也没想到他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和沈林这边安安生生地打打闹闹好几年也没遇上过以前的旧相好,却因为他求徐小姐陪他演戏而引来了蝴蝶。
周振十分擅长让人对他动心,可在让人对他死心方面显然并非能手,沈林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妥善处理过好几人,却还是万分狼狈地脱不开身。
“周振,负好你该负担的责任。”沈林拒绝了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向我求婚之前,至少要把你的异性关系理清楚。”
轻飘飘一句话,苦了昔日的花花公子。
周振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招过多少女孩,他对她们本不上心,又过去了数年,每每他觉得‘差不多了’去找沈林谈婚论嫁,命运女神总是像捉弄他一般再为他送来一位失散多年的好妹妹——沈林给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但到底,她还是答应了他。
沈越周,沈越周,沈终究还是没能越过周。
那晚她躺在他的怀里,看着落地窗外璀璨的灯火,无奈感叹。
周振听了一骨碌爬起来,很认真地看她:“结婚以后你也改姓周,好不好?”
“这个国家没有女子嫁人要改姓的法律。”沈林没多想,只当他不知道,解释给他听。
周振此时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十年有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也没有说不可以改啊……”容貌精致的男人撒起娇来比女人还让人心痒,他趴在床边,下巴搁在床沿上:“求求你了……”
这个要求莫名其妙。
周振看到沈林摇头,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床上,一个劲儿地把她往怀里搂。
“沈林,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不改为和他同姓,就是对他不好吗?沈林不以为然。
“你以前说过,两个最爱你的人组成了你的名字。”头顶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狡辩意味的不甘:“那我呢?”
“沈林,那我呢?我该去哪里?”
那时他们不过刚刚知晓彼此的名讳,沈林向他解释他的名字:周,周正周全,是因果轮回首尾相接的一个圆,而振是振作振奋,脱离萎靡颓废即将向着欣荣发展。
同时,他问她的名字有何意义,沈林想了想,想不出什么意义,便把自己名字的由来告诉了他。
她的父亲姓沈,母亲姓林,二人为女儿取名沈林,寓意百年好合,死生相依。
“你总说法律法律,法律上你已经和你父母断绝关系了,而且你还是我的合法妻子,可是你留给了我什么?”
周振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抱着她滚来滚去,滚得她头都晕了。
他把她放在自己身上,咬着她的耳朵控诉:“沈越周,对吗?你把他们记进你的名字,却只想着丢下我!”
沈林无言以对,在她才刚答应了周振求婚的现在提起儿子的名字,确实有几分尴尬。
“每次看到他都让我觉得你还在准备离开我。”周振又在卖可怜,“沈林,你真的要这么待我吗?”
沈林好几天都在想这件事,愁眉不展地,周振也很难捱,他怕他没有见好就收,会导致她因为这件事而悔婚,两人好像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耐力赛,都难以退让。
很多事情周振是真的改不过来,比如自幼安全感的缺失导致了他独占欲惊人,他就是想让沈林只有他一个亲近的人,他时常会有些焦虑,会幻想她的父母子女都从她的世界里凭空消失,完全不曾存在过,她只亲近他,只对他好。
理性会将那些幻想囚禁于脑海,沈林把他教得很好,他已经能分清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那些被压抑着的独占欲总会用另一些方式从盖子的缝隙里蔓延出来。
周振很走运,沈林答应下的事情很少反悔,他不肯退让那退让的最终还是她,民政局当日,得偿所愿的男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为什么连他也要改名字。”周振郁闷地看着牵着沈林手的男孩,他已过十岁生日,眉眼像极了他。
“你说的是人话?”沈林呛他,“你姓周,我也改姓周,让他一个人姓沈?”
周振时常会想,他其实也并非不能接受这个家庭存在第三者,但凡这孩子能像沈林多一点,他可能就不会对他这么抵触。
“都说儿子像妈闺女像爸……你怎么长得和你妈一点都不像……”周振抱怨,他发自真心希望这孩子是当年抱错了。
“怎么不像。”沈林被他气到,费力将孩子抱起亲了亲,半大不大的沈越周已经知羞,被母亲一亲就把脸蛋埋进母亲的颈窝,“长得虽然像你,但气质像我啊!”
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是她的骄傲!
第一个名字是她取的,那第二个名字就让他取吧。
沈林没想到周振的不负责任在给孩子起名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男人看着姓名栏故作思考状还没半秒钟,便拍了板:“叫周越周不就得了!”
周越周?小男孩抿着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拽着母亲的衣角求救,沈林无语,去掉了一个重复的周字,登记入册。
周振觉得沈林不能怪他糊弄,毕竟他有比小崽子重要几万倍的事情等着做呢!
确实,为了避免手续繁杂,她先改的名字才与他领的结婚证,但在领结婚证前,周振带她去了公证处。
沈林一开始没有觉得意外,近几年保护私有财产意识逐渐高涨,婚前财产公证虽然不被一些人理解,但同样也被很多人推崇,更何况是周振这样生在国外的有钱人。
让沈林没有想到的是,周振带她来的公证不是婚前财产,而是赠予书——这男人把他婚前财产的一半以无条件赠予的名义转到她的名下了。
那一刻沈林才发现周振是真的有钱,有钱到他早就已经挣完她一辈子的工资了。
“固定资产和股权不好平均分,我就多分了一些现金给你。”男人双手握着她的手,眼睛里有小星星,“林林可以买一些喜欢的东西——不要给沈越周买!……他的份我会另外准备。”
沈林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冒犯,但她仍旧忍不住觉得周振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对着主人摇尾乞怜的狗。
“你不必这样。”她说,“我不接受赠予。”
晃个不停的狗尾巴显而易见地蔫了下去,他低低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周振,我告诉过你的,爱情是平等的,我要的是真诚以待,不是你刻意的讨好。”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沈林缓了声色:“你不做这些事情,我也会爱你,会陪在你身边。”
她以为她说得很清楚,可他仍然不懂。
“我有真诚待你,只是……总是搞砸。”周振弯下腰额头顶着她的头顶晃了晃,“我好像只能这样对你好……这些钱都是想着你赚的,你不要它们多可怜呐……”
周振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经过沈林的教育,已经不再试图用钱将沈林买下,但心底还有那股钱权至上的残存思想,那么被他划归为自己人的沈林,理所当然就要与他共享他所拥有的钱和权。
当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也是在试图用这种方法增加与沈林之间的联系。
赠与协议上最终还是签下了她的名字,不过有许多附加条款,不久之后周振必须要签署她准备的委托书,那些房子和股份都由他全权代理,而现金部分则全部以周振的名义捐了出去。
“你说要我买喜欢的东西。”沈林说,“你把钱给了我,怎么用就是我的选择了。”
如此这般,导致沈林即使拿了他的钱,他也依旧很不开心,一直垂着头闹别扭,直到第二天结婚证领到手里了,才算真正的雨过天晴。
红底白衬衫,一张照片两个人。
挺大个男人,抱着结婚证走路的样子像是领了奖状的小学生,蹦蹦跳跳的。
番外【前尘旧梦】无能圣母的自我放逐(沈林)10
变成合法夫妻后,这男人的性需求更加旺盛了。
无论是周振过往的哪位性交对象都不需要承担他的全部性需求,但现在沈林需要了。
起初沈林会板起脸来拒绝他,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每天不射一次精的话就会梦遗。
凌晨有东西硌在小腹,沈林被痛醒,一睁眼就看到周振的阴茎胀得老大,顶开了内裤上缘,噗嗤噗嗤地正往她睡裙里射精,射得她腰侧小腹又黏又滑一大片。
精液量多,稀且凉,再加上耳畔呼吸丝毫未乱,沈林多年之后还是会忍不住怀疑是周振尿床了,可掀开衣服一看又次次都确实是带着点透明的白色浊液。
“以前我也不这样的。”周振被晃醒了之后摸了摸眼角,“……这不是闻着老婆的味道,它亢奋么。”
为了不再被射一身,沈林勉强陪周振日日欢好,很快到达了极限宣告撒手不管:“别找我了!你自己解决!”
这个宣言只维持了半天就被彻底搁置,原因很简单也很奇葩——周振自慰时会用家庭影院最高音量播放他偷录的她的呻吟声。
沈林羞得差点没跟周振拼命,还好孩子不在家,家里没人,不然沈林可能会直接羞到自杀。
她根本不知道周振是什么时候录的,实际上,沈林因为观念比较传统保守,做爱时几乎不会发出声音,但就是那么简短的只言片语,被变态一日一日地用录音笔偷偷积累素材,再耐心地剪辑制作,最终汇成一份视若珍宝的音频文档(内容不断扩充中)。
据周振自己所说,他买了三个私人服务器和十几台本地设备专门为了备份这份文档,其中一份已经被他和结婚证一起牢牢锁进了地下保险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还该死的很得意。
周振改不掉的臭毛病很多,其中最明显的还得说是嫉妒儿子,并且明显有随着孩子的成长越来越强的趋势。
他听不得沈林说周越半句好话,刻意地规避母子二人相见的机会,两间卧室四间客房的别墅,周越的房间愣是被安排在了一进门口的会客室。
再反过来看他呢?从次卧到客房全都是豪华的高级大床,唯独宽敞的主卧里靠墙摆着一张寒酸的单人床——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施展完‘拳脚’之后,周振再累也还是要拖着她回主卧睡,就为了能和她紧紧贴着睡。至于为什么靠墙……还不是因为她已经无数次被他挤下了床。
不光如此,周振甚至幼稚到周越身高刚超过他的那段时间,他每顿都要气鼓鼓地吃三碗饭,仿佛三十三也还能窜一窜。
周越挺无语,孩子打小懂事也不和自己父亲计较,他社交手腕不高,每天光应付学校里那帮围着他喊小白脸的混蛋就够耗掉青春期旺盛的精力了。到最后,被折腾得心力交悴的还是只有沈林一个人。
折磨沈林的不仅仅是丈夫对儿子莫名其妙的嫉妒心,还有丈夫斩不尽的桃花。
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周振自然不例外。他从未特意掩藏过自己的过去,但也从未特意在人前提起。有趣的是,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但那些三流小报却十分有默契地对他的过往三缄其口,只敢报一些莫须有的桃色花边。
哪知桃色花边才是周振的死穴。
好不容易哄得态度软化了些许的老婆,看了张报纸抱着孩子连夜搬家。周振面上什么都没说,依旧笑嘻嘻地追去新家,可到底是很有手段的,第二天一早这家报社的报纸就消失在了大大小小的报刊亭中。
沈林从一开始就和他摊牌,她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再被他所谓的‘过去’打扰,如果他不具备妥善安置那些桃花的能力,她不介意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周振就变了脸色,而后身体力行地让她知道这个词对他的意义。沈林再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人已经回到作为婚房的小别墅,地下室叮叮咣咣响个不停,转眼间就又多了一个保险库。
正面抵抗说不通,沈林很不满,只好消极抵抗,每次周振用性行为封了沈林的口后,她就故意只和周越正常交谈,晾着周振。
既然不想和她沟通,那就彻底不要说话好了。
冷暴力也算家庭暴力的一种,若是换了别的对象,甚至若是以前的沈林都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对待他人,只能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不讲理的混蛋待久了,也暴躁直接了起来。
周振一开始很生气,连带着被故意忽略的不安一起加倍要她,但他越是那么做,沈林就越不理他,而他又不敢真的对周越做些什么——他用那些下作方法解决过不少‘情敌’,但唯独这一个,他若是动了,沈林怕是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输不起,也就赌不起。
沈林就是用这种自己也很看不上的方式将男人逼到黔驴技穷,向当年所有受害者登报致歉,并向愿意接受金钱赔偿的人予以补偿,总算是一次性解决了过往的桃花债。
但,桃花债就只有那些吗?
长相出众到周振这个份上,只要一露面就会惹桃花,沈林不会连那些不请自来的好意都不能容忍,但她真的没想到,这家伙去国外短短三年,就给她找了个替身。
周振在国外打拼期间结识了许多人,周泽渊和暮春寒就是其中之二,他们两人作为周振的左右手一直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替他盯着产业,直到老大婚后转移部分资产,才跟着到了国内。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暮春寒和周振是属于同一类人,他有着和周振相似的身世,却远比他幸运许多,至少周振收留他的时候没抱着些奇怪的心思。
但另一位,周振抱没抱奇怪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周泽渊和她很相像,是周越和她的那种像法,长相虽然不同,但眉宇间的神态,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和她有一种莫名的相仿。他是第二代侨胞,家世不错,有一个和周越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曾有一位很可爱的妻子,一切都很好,只是他们选错了蜜月旅行的目的地。
赌博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即使知道游戏背后的运行机制,知道大数条件下所有运气最终都会归为数学问题,已经染上了赌瘾的人还是难以脱身。周振帮过他们很多次,他让荷官带她去参观后台,拿练习筹码一次又一次地证明无论她有多少钱最后总会输光,而最后一次帮他,则是在她自杀身故后帮他还清那笔赌债,以工作还钱的名义实际意义上地买下了周泽渊这个人。
“人总是会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打发时间。”周振面上很是无所谓,掩藏不住能被她看穿的心虚,“也许是因为他的姓氏和我名字第一个字相同?缘分。”
那笔赌债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值一提,但就周暮二人的说辞来看,对于当时急着赚钱回国找沈林的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沈林就能得知,周振在那样的一个背景下的一系列行为是因为周泽渊与她的相像。
“你真的很差劲,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一个人。”
面对沈林的指责,周振下意识想回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博彩也好情色也罢,干的全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勾当,赌场的大门于彼方常开,无论他掺不掺一脚都永远有数不清的人不断命送于此。周振确实曾有机会把这一家送回正常轨道,几千块的赌债再加两张机票就能让那个年轻的女孩远离赌博的诱惑,但周振的道德感远远不及沈林,即使学习过之后也是如此,他对于能救却没救的人不会怀有任何负罪感,对他来说没有故意害人便已能问心无愧。
周泽渊在给周越带来了一个玩伴后迅速被周振再次派遣去了海外眼不见心不烦,只不过掀起的波澜又花了好几个月才勉强平息。
周振倒也不是完全不长进,经年累月,他终于渐渐摸到了正确表达爱意的方法。
他会在每一个正经或不正经的节日纪念日送她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会在每晚睡前关灯后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说晚安,会在出门前告诉她他会想她,会把她高高抱起看对岸的烟火,会拉着她的手在小花园的秋千椅上晃。
他也会很老土地开着红色敞篷跑车载满满一车红玫瑰接她回家,会软磨硬泡让她偶尔穿上奢侈的礼服陪他出席商务晚宴,但他也会为了她学习制作许多手工工艺品,会用夜光纸叠成的星星填满夜色摩天大楼露台上的整个戏水池,告诉她那是他在思念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过岁月不居,初心不改,总有些东西在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之后仍保持的原本的样貌,就比如,周振对周越的态度。
周越结束多年的留学生活,归国回家,周振特地去聘请了本地有名的酒楼总厨为他接风洗尘,沈林刚准备夸夸周振变得大度了许多,周越的一句“真不错啊!”把周振乐开了花,高兴地差点没原地起跳蹦到桌子上。
“张师傅快加一下他好友!想吃什么直接跟张师傅点!让张师傅直接给你送到小别墅去!”
周振握着张师傅的手,感动地使劲儿摇,扭头对着周越说。
“以后饭点就别来了哈,没事别过来烦你妈,有事儿也别来。”
不愧是你。
还是从前那个少年,竟没有一丝丝改变。
说到饭,连沈林也不得不承认,和外表截然相反,周振其实是一个物欲极其淡薄的人。
他实在是好养活得很,嗜甜却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吃多少,还没结婚那会儿沈林也曾偷偷把他当做剩菜剩饭垃圾桶。
住过三面漏风的水泥管,也住过金碧辉煌的宫殿,对周振来说发了霉的黑麦面包和放在娇贵骨瓷小碟中的法式饼干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他确实更喜欢后者,但也仅仅只是更喜欢而已。
说他不挑食,其实也不算对,他也可以说是极其挑食。
对他来说,这世界上唯一与众不同的食物就是沈林做的菜。
婚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吃沈林做的饭,哪怕吵架分居他也厚着脸皮叫她听他咕咕叫的肚子,哪怕应酬喝得醉醺醺也要吃她煮的面条,吃不到就会耍赖,蹲在地上一直盯着她,不肯起来。
沈林自认厨艺一般,并不能达到拴住男人胃的神奇效果,所以每当他闹着要吃她的饭的时候,她总能想起许久许久以前,他轻声对她说的那句话。
“沈林,你是我的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做的饭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家的味道了。
亲情?爱情?友情?
这三者的界限似乎已然在他们两人之间暧昧难分,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一样,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算了,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几回。
重要的是……
午后暖风,鸟语花香,身旁有你,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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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的番外全部完结啦——!!!接下来就要回到主线故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