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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息,斩截道,“我不想嫁给王懋。”
和聪明对话便是有这样的好处,不用拐弯抹角,不用费心解释,也不用在一个死胡同里过招试探。岑雪说完这一句话后,心里有种释然的轻松,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骗过任何人?,与危怀风假成?亲的那?一半私心,确实是不想嫁给庆王世子——王懋。
“为何?”
不知何时,徐正则已转过身来,整个人?背对着窗柩外漫射进来的余晖,秀美的眉眼像是薄雪覆盖的黑曜石,亮而冷漠。
岑雪道:“我与他并?无情谊。”
徐正则道:“世家联姻,不谈情谊。”
“那?若不是联姻呢?”
岑雪反问完,徐正则沉寂的眼波终于微动,良久后,他提醒道:“你的婚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岑雪道:“也不应该只是父亲一个人?的事?。”
徐正则沉默。
岑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一次和徐正则争执的情形,那?一次,父亲从很?远的南海回来,送给他二人?一人?一颗拇指大的淡紫色珍珠。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彩色的珍珠,喜欢得不行,让春草做成?香囊吊坠,日日佩戴在腰间。
数日以后,她发现徐正则的身上从来不见那?颗珍珠的身影,便跑去他屋里询问。徐正则指指案头,原来,那?一颗珍贵的珍珠被他放在了?读书时抬头便能看见的吊玉架上。
“放在这里做什么?师兄为什么不让人?做成?吊坠,佩戴在身上?”
“男子佩玉,不佩珍珠,阿雪自己戴着便好。”
“可我想和师兄一起戴。”
那?时候,危怀风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不习惯那?样沉闷的孤独,赖着徐正则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被危怀风宠出来的骄纵。
“谁说男子才能佩玉,女子才能佩珍珠?这世上,凭什么就要规定男子该如何,女子该如何?师兄跟我一样,都是极好看的人?,好看的人?就可以佩戴好看的珍珠!”
徐正则争不过她,便开始沉默。
她笑,都以为自己赢了?,结果第二天,发现徐正则的那?一颗珍珠还是躺在他书房里的案头上。他的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一抹淡紫色。
他会沉默,但?不代表他的沉默是认同。
便如同现在,他不会反驳她的观点,但?也不会认可。
“我知道父亲是为岑家前途考虑,可是获取王爷的恩宠,让岑家平步青云的方式并?非只有联姻一种,我能为父亲做的,也不仅仅只是成?为一个出嫁的女儿。师兄能做的事?,我也可以努力去做。”
良久的僵持后,岑雪打破沉默,声音里透着令人?唏嘘的天真与孤勇。她没有去看徐正则,似乎是不再试图通过神色分辨他的内心,很?久后,她听见他一如往日作风的淡然回答。
“和离吧,三月之期已到。”
岑雪眼眶酸涩。
徐正则说完,举步往外,消失在春光尽头。
第28章 夺城 (四)
离开官署后, 危怀风派人把崔府抄了。
崔越之出身武城崔氏大族,祖上又有荫封,如今人虽然?在偏远的关城, 衣食住行上却并无?半点捉襟见肘的寒碜。
偌大的崔府建在西陵城中心上, 同官署就隔着?一条大街, 占地十多亩, 整座府邸高墙深院, 六进六开间, 据说是拆了整整三条街的府衙、商铺、民宅, 才圈出这样一大块风水宝地来。
崔越之被杀的消息传开后,崔府是头一个天塌的,往外奔逃的家仆、内眷就像炸开锅的蚂蚁,密密麻麻、跌跌撞撞地从府邸里往外扩散, 看着?都令人战栗。
危怀风率人过来时,正碰上崔夫人被一大一小的两个少年拉拽着?往马车上走?,她似仍然?不相信崔越之已丧命, 大喊大叫,不肯登车,也不准许任何?一个人离开崔府。
危怀风抬手, 身后的数十名?亲信矫健地冲上前,围住了整座府邸, 大门外那一整排还来不及逃命的马车不幸地沦落其中。
“你是何?人?!凭什么围我崔府?你可知这是何?地?我是何?人?!”
崔夫人被那两个少年奋力抱着?,泪眼婆娑,胭脂洇花的一张脸皮因愤怒而胀开狰狞的青色。危怀风上前一步,低头凝视着?眼前这疯狂又狼狈的妇人, 自报家门。
“我是危怀风,今日来, 为抄你崔府,逐你崔家人,夺你崔家财物。”
“你……”崔夫人听得“危怀风”三个字,怒目圆睁,似才从混沌的大梦里惊醒,咬牙切齿,“原来是你!卖国贼危廷的贱种!”
危怀风漠然?道:“带走?。”
身侧有人冲上来,愤怒地拽走?崔夫人,那两名?少年似护食的豹子一般,个头稍小的那个一头撞上来人胸腹,大吼道:“不许碰我母亲!”
“都滚开!”
“滚开!”
四周人影重重,小少年穿着?一身已被拽歪的锦衣站在众人面前,目眦尽裂,含着?热泪,指控道:“危怀风!你这个叛臣之后!你滥杀朝廷忠良,逆天造反,不得好死!”
危怀风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不知当?年自己逃离西陵城时,是否也是这样的狼狈、愤怒以及无?助?
他?自认不是什么狠戾的人,可是这一刻,他?心里竟没有半丝心软和愧怍。
“记着?,这是你父亲欠我的。”
※
离开崔府后,危怀风没有回官署,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西陵城里,待把整座城走?完整整一圈后,天刚好黑完,似曾相熟的一切被夜色吞进了角落,他?人行在故城,却像是走?在久违的梦里。
他?并没有打算要去哪儿,但是脚步停下?来时,人在记忆里的长平街上,身旁是飞甍翘角,峻宇雕墙,熟悉的门楼大门上挂着?的则是一块陌生的牌匾,借着?月色,可辨上方?写着?的“风月园”三个字。
危怀风抬头,一眼又一眼地看着?,看了很久后,走?上前,手搭在大门门环上,停了一瞬后,猛地推开。
“吱”一声,门开的声音尖锐而漫长,夜风卷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靡香扑面而来,入目是繁复的曲廊、高耸的歌台、葳蕤的花厅……危怀风默默看着?,试图从眼前的一切看出旧日的痕迹,奈何?袭来的全是陌生,那种陌生感?像是看不见、数不清的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根不落地扎在眼睛里。
危怀风忽然?有一种认知:就在刚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记忆里的家园彻底坍塌了。这一次,是坍塌在眼前。
危氏一族祖籍冀州,很多年前,西羌屡次犯境,危家太祖率兵戍守边疆,为方?便起居,便派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