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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西沉,转眼就是夜间了。

梓菱安安静静地坐在寝房内,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漫长且苍白的一日的。

房内没有点灯,玉娆端着一碗清粥走进来时,清晰地听见榻上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公主,”燃起一盏纱灯,玉娆走过去,心疼地抱住了她,“公主您别哭了,身子要紧啊!”

喉间有些干涩,梓菱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出声:“玉娆,你去把北雁找来,本宫有事吩咐他。”

这道声音凄凉清冷,还带着那么些沙哑,直直窜入耳中,玉娆心揪了一瞬,也颇想要落泪。

她忙抿唇忍住,起身道:“好,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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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禁.卫正司散值后,哪吒径直去了公主府。

手上提着一只刚在集市上买的小灰兔,他瞧上去心情很好。

大步流星地走着,刚跨过月洞门,他就听见了花园里传来的娇笑声,还有……男子的声音?

脚步一顿,哪吒茫然地抬起了头。

遥遥望去,那薄薄的纱幔后,清晰可见梓菱倚靠在贵妃榻上的身影。

而她身旁正围绕着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袒胸露腹,端茶的,喂果子的,像极了安宁长公主府中养的面首。

脊背僵了僵,他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那厢梓菱许是知晓他来了,转头看了眼,随即挥退旁人,起身往里走。

哪吒默默跟着,而前方的人长裙逶迤,云袖游飏,一副矜贵高傲的模样,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若是搁在年少时,见到方才那一幕,他定会当场翻脸,但眼下不知为何,他并不敢贸然说话。

喉间涩涩的,一股不好的预感弥漫心间,他提着兔笼子的手握紧,手背上有青筋暴了起来。

沿路行至寝殿,甫一跨进门槛,果不其然就听见前者甩过来一句:“你走吧,本宫不想再看见你!”

“可是微臣做错了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着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

可就像是不假思索,下意识的举动,他的舌头就自己动了起来。

这道声音沉朗清绝,透着一股子不易觉察的委屈,落在殿内略有回响,听得梓菱心里很难受。

强压住翻涌至鼻尖的酸涩,她默默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转过头去看他。

“本宫昨日请太医来瞧过了,你我交欢三月有余,本宫却仍旧没怀上,太医说,多半是李将军的身体有恙。”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面上带了轻慢佻达的笑:“既然是个没有用的男人,本宫还留着你作甚?”

“李将军日后,就不用再来了。”抻了抻云袖,她眼眸垂下,散漫的神色与这薄情的话语倒是搭配得十分妥当。

哪吒那双眼陷入一片阴翳,沉冷如水,瞧不出情绪:“你不是说,你想要的仅是我,既如此,是否能受孕,很重要么?”

他语气平静地说着,像极了一匹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苍狼,却仍旧扬着高傲的头,想向自己的主人讨个公道。

“这话不过就是哄你玩儿的,没想到李将军竟然当真了?”梓菱轻笑,上前一步道,“那看来本宫的魅力确实是不小啊!”

默了默,直视着她的眼睛,哪吒沉声道:“我不信。”

这三个字一出,算是彻底击垮了梓菱内心的防线。

他在官场运筹帷幄,对谁都有多留个心眼,却把最毫无保留的信任给了她。

他眼里有深深的倔强,梓菱不敢再看,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就彻底功亏一篑。

她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像是在嘲讽眼前人的盲目自信:“咱们到底也算露水姻缘一场,本宫委实不忍心再骗你。”

摇了摇头,她道:“那些情深款款的话,不过就是为了哄诱你,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本宫罢了,本宫自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孩子。”

“瞧见了么?”她伸手,指向花园所在的方向,“方才那些男人个个身强体壮,日后有他们作陪,本宫定能很快怀上身孕。”

梓菱轻慢地笑着,平日里天真烂漫的眸子里满是妖冶,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所以,微臣于公主而言,当真就只是一个借种的工具?”哪吒看着她道。

“对,”梓菱想也不想地答,语气凉薄,不带一丝温度,“只可惜,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本以为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听见如此羞辱人的话定会怒发冲冠,当场对其破口大骂。

可就那一句质问之后,他便再度陷入沉默,仅梗着脖子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

那双幽邃的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人,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将其就地燃烧,好以看看她的灵魂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藏在云袖中的手指默默攥紧,梓菱知道他心思缜密,但并未料到他竟会如此执拗。

暗自咬了咬牙,她再次狠心道:“本宫已经等不及要试试他们的功夫了,李将军还不走,是想要在此自取其辱么?”

语落,许是到底不堪其辱,哪吒坚韧不拔的视线垂了下去。

他面颊颤了颤,周身像是凝了一层寒霜,阴沉得摄人。

须臾之后,他终是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快,大抵是羞愤交加,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里,橐橐的脚步声响在廊下,不消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周遭再无一丝声响,梓菱独自站在房内,终于得以卸下伪装,失力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她心口很痛,却迟迟未哭出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被那人带走了自己的三魂七魄。

少顷,窸窣的响动传入耳中,她这才注意到被男人丢在门口的兔笼子。

食盒里装了新鲜的青菜叶,灰兔蠕动着三瓣嘴,吃得正香。

像是猛然回神一般,梓菱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将笼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许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抑或是终于有了能让她借力的依靠,她肩膀抖动,隐忍多时的眼泪像决堤的潮水一般滚了下来。

里头的灰兔像是被她的哭声吓到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尝试地抬起了一只小爪子,却冷不防被几滴滚烫的泪水砸中。

天际挂着的红日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夜幕再度降临,庭院里芭蕉妖娆,修竹猗猗,树影婆娑。

饶是再繁盛的场景,此刻在梓菱眼中也成了一片荒芜。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灰兔倚靠在门边,就像在抱一个有价无市的珍稀至宝。

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泪痕交错,她时不时抽噎一下,有气无力地哭着。

玉娆快步而来,放下手里的端屉,拾起一块热帕子替她擦脸。

玉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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