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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瀑,宛若雄浑壮阔的海浪席卷上岸,雨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羲和轩正屋的房门突然敞开,从内丢出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
紧接着,梓菱威肃的嗓音随之响起:“尚茗,把它送到云楼宫去!”
腓腓在地上滚了一圈,因为有仙力托着,就像在棉花上弹了几下,并未感觉到疼。
以为是娘亲在同它玩游戏,腓腓愣了愣,撒开爪子就想跑回去,可还未触到门槛儿,它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甩开了。
这一回直接落在了院子里。
大雨兜头浇下,它站起身子甩了甩脑袋,目及那扇紧闭且无法靠近的门扉,眼底盛满迷茫。
尚茗穿着蓑衣忙不迭跑来了。
一把将它抱在臂弯里,尚茗边往外走边叹气感慨:“哎,这夫妻决裂为何总是连累孩子呢?哎,真可怜。”
嘴上虽是这样说,可他内心却在想:不错,日后没人与他争宠了!
许是终于明白了梓菱的意图,腓腓“呜呜”地哼唧了几声,冷不防就咬了尚茗一口。
锋利的齿尖划过皮肉,虽是没流血,但也疼得尚茗皱了下眉头。
“我说姑奶奶,你咬我作甚?是女君不要你了,小仙我也没办法呀!”
不知是否听懂,腓腓耷拉下耳朵,将自己蜷缩得紧紧的,任由对方抱上行云,再未动弹一下。
九重天仍旧是一派清静肃穆,只不过蓬莱女君悔婚一事,到底是成了众神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靖对此表露得很平静,仿佛压根儿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他儿子,只命人将府中这些碍眼的装饰全都撤了去。
蓬莱主动悔婚,这可不就是正合他心意么?
男儿本就该以事业为重,抛弃一个女子封神又算得了什么?
今时今日的流言蜚语,用不了多久便会堙灭于滚滚年轮之中,根本不会影响他儿子日后议亲。
他这些心思,素知夫人一清二楚。
扫了眼由喜庆转为冷清的庭院,素知夫人站在廊下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西苑。
正屋门扉紧闭,她尝试唤了几声却仍旧未有回应。
眼下已是亥时,自散值归来,对方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内。
素知夫人虽是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既是情劫,那便注定他们二人的前世不得善终。
被一个辜负过自己的男人蓄意欺骗,身为尊贵骄傲的蓬莱女君,自然会觉得是奇耻大辱。
她可以理解梓菱的愤怒。
所以,哪怕哪吒此生竭尽全力去弥补,终究还是逃不过天命?
内心唏嘘不已,素知夫人颦眉静立,委实难以接受这个结局。
房内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哪吒躺在昏暗里,抱紧怀中的婚服,在醉意与痛苦当中沉.沦。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不能让他封神之后再遇见她?
他不想当什么历劫对象,他只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仰首又灌了一口酒,热泪滚落脸颊,哪吒揪紧胸口的衣裳,身躯蜷缩。
他无声痛哭着,将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悉数摆于眼前。
明月珠,薄雪万年草,她赠给他的香囊、秀帕,还有那块被二度丢弃的玉珏……
眼底盛了泪,那双深沉幽邃的眸子在暗色里泛起微光,雪亮,却也透着满满的心碎。
一件件抚摸过去,哪吒用婚服包裹,像是想要寻求安慰,小心翼翼地全都收进了怀里。
而另一头,梓菱正在羲和轩内拼命地往外丢东西。
他留下的痕迹太多,每扫一眼都是对她的折磨。
玉珏尚且可以用传灵鸟送进去给他,可手上的乾坤圈却是怎么也取不下来。
几番折腾下来,她手腕儿都泛起了红,不得已,只好对其施了个隐身决,眼不见为净。
廊下月色如银,盈蕊跑来跑去地一件件分类。
纵使女君说了一把火烧了便是,可万一哪天这二人又和好了怎么办?
不过……盈蕊往房内悄咪.咪望了眼,瞧这情形,只怕是够呛。
三太子啊三太子,你五百年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龌.龊事儿啊?
哎……忍不住直摇头,盈蕊扼腕不已——
这男人,果然甭管是书里还是书外的,统统都是大猪蹄子!
心下正腹诽着,冷不防在堆积的衣物下瞅到了一本书,她连忙翻出来瞧了瞧,只见上头写有“朝天阙”三字。
这是……话本子么?盈蕊纳罕。
话本子怎能丢呢!
身为情爱话本子的忠实爱好者,趁着房内的人未曾留意,她赶忙将其卷进了自个儿的袖子里。
第70章 胭脂泪(五)
几日后,黄昏,梓菱处理完公务来到廊下赏景。
天际铺开桔红色的晚霞,鸥鹭惊飞,翠鸟啼鸣,还有微风送来阵阵荷花香。
身处在这样的景致里,内心充满惬意祥和。
活动了会儿脖颈,梓菱正想去庖厨瞧瞧今日的晚膳,抬眼便望见桑洇从院外走来。
他穿着一袭墨色云袖,身形颀长挺拔,远远望去,恰如绿竹猗猗。
斜阳在他的衣袍上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衬得那张脸英姿勃发,眉目生辉。
霞姿月韵,梓菱脑子里倏尔冒出这四个字,只觉用来形容他非常合适。
桑洇长得清隽俊美,她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从前,她并未这样认真观察过他。
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却不觉阴柔,反而有了几分冷肃之气。
这样的长相,倒也算合她心意。
步履轻盈地踏上台阶,那淡红的薄唇轻启,桑洇行礼道:“女君。”
梓菱莞尔一笑:“何事?”
“今日路过一线天时,正巧遇见有仙人以玉兔为筹码摆比武擂台,我想女君定会喜欢,便顺手赢回来了。”
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让人听着很舒服。
大掌轻轻一握,他手里多了个兔笼子。
毛色纯白的小兔子窝在里头啃萝卜,大眼睛圆溜溜的,模样娇憨乖巧,很是讨人喜欢。
玉兔乃九霄之上饲养的仙兽,亦是稀罕之物。
它的毛发柔顺发亮,梓菱将其抱在怀里,触及满手的毛茸茸,眼底晕染开一片和煦的笑意。
“女君不如给它起个名字?”看她如此欢喜,桑洇甚感欣.慰。
他愿意慢慢等,一点一点取代那个人的所有,直到她完全放下。
挠了挠小兔子的脑袋,梓菱目光稍动,答道:“就管它叫嘤嘤吧。”
“嘤嘤……”缓缓点头,桑洇微笑道,“嗯,很可爱。”同你一样可爱。
垂眸注视着怀里抱了兔子的妙人儿,他眼底盛满如沐春风般的柔情。
夕阳斜照,将二人的身影晕染成彼